「休離宣府?!是誰的主意?我不在誰敢休離淨雪!」宣青塵頓時火冒三丈,也顧不得自己是在和長輩說話了。
「是我和老爺的主意。」姬冰深知宣青塵孝順,只要把宣威推出去,諒宣青塵也不敢對她太過分。「南淨雪未替我們宣家生下子嗣,又得罪生意夥伴、放縱奴僕強佔分例、對夫婿不敬,甚至毆打貴客,這五大罪狀,足以讓我們宣府將她休了。我沒有對她施以鞭刑,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胡言亂語,欲加之罪!」宣青塵混身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瞪視著姬冰的目光沒有一絲溫度。「我這一年來與淨雪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每被府裡大小事務絆住,如何能有子嗣?!更不用說得罪生意夥伴的是我,淨雪只是被害者;放縱奴僕一事已證明是誣陷;對夫婿不敬,我都不在意了你們囉唆什麼?至於毆打貴客……」
如果可以,他的目光已經能殺死姬冰。「你們認為淨雪打得過姬秀月?明明姬秀月被我逐出府,就是因為她對淨雪動手!」
這一刻,宣青塵發現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很離譜,他以為把府裡的內務交給姬冰,讓南淨雪不要去爭,姬冰就會善待南淨雪,也會讓宣威知道南淨雪的善良,然而他這麼做,結果卻讓南淨雪在宣家大院受盡欺負,最後甚至被羅織罪名休離。
他娶她,壓根是害了她,他想讓她過好日子,卻幾乎是在造孽!
第4章(2)
姬冰被他的氣勢壓著,忍不住退了一步,來到宣威身後,宣威雖然也覺得這事不太妥,但從一開始成親時的父子爭端,及之後長久以來姬冰在他耳邊吹枕頭風,南淨雪的形象早就差到極點,如今兒子又因南淨雪的事對長輩發怒,在一向注重規矩的宣威眼中看來,成何體統。
「青塵,注意你的態度,依家規我可以處罰你——」宣威厲聲警告著他,卻被幾乎失去理智的宣青塵打斷。
他冷著臉上前,直視著自己一向尊敬的父親。「家規家規家規!這個府裡除了會拿家規來壓人,還會什麼?為了府中的秩序與和諧、為了淨雪能得到你們的認同,我恪遵家規,也要淨雪深居簡出,甚至完全不插手府中內務,多次和爹與姨娘妥協,結果換來的是什麼?」
他說到最後,憤恨地直指著姬冰,「就是放任這個女人在府中興風作浪,排除異己!爹你難道不知道府裡的下人全都是她的心腹,甚至姬秀月也是她特意安排,覬覦著宣家少奶奶的位置,以後我們宣家就掌握在姓姬的手裡,你願意讓這種城府深沉的女人得逞?」
姬冰退了一大步,臉色忽青忽白,她似乎有些錯估形勢,因為宣青塵平時那麼聽話,對她的決定少有違逆,她便以為他很好拿捏,只要宣威擋在前面,什麼事都能叫他妥協。
然而她這才反應過來,宣青塵必然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否則他憑什麼年紀輕輕就扛起了宣家糧行,而且他在南淨雪新婦奉茶的那天,略施手段就把她對南淨雪的打壓給扳了回來,她怎麼就忘了他不是那麼容易打發的角色。
然而在宣威面前,她不能示弱,尤其宣青塵對她的指控,她一項都不能認。於是她沉住氣,臉色難看地反駁。「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宣家好!那南淨雪不僅不能生,還是個掃把星,一點幫夫運都沒有,連婢女都以下犯上,被趕了出去,但秀月不一樣,她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又是名聞遐邇的才女,人脈通達,像這次春喜酒樓的生意,不就是她介紹的嗎?」
宣青塵冷峻的表情沒有變化,姬冰那故作好意的神情和語氣,更讓他作嘔。
「淨雪不爭,不代表她不好,她只是善良、寬厚,或許不夠精明,但那就是她可貴的地方。宣家大院已經太多城府在裡頭,不需要多她一個。至於姬秀月,未過門就陰謀詭計百出,要陷害現任的少奶奶,如此蛇蠍般的女人,只會害了我們宣家。」
「你胡說!」姬冰再沉不住氣,氣得發抖,索性轉身向宣威哭訴道:「老爺!妾身辛辛苦苦操持內務,為這個家勞心勞力,你看換來的是什麼!青塵居然對我大呼小叫,還說我興風作浪,我、我不如去死好了……」說完,她當真一頭要撞向柱子。
宣威連忙攔住她,對著宣青塵怒喝道:「孽子!為了一個女人,你就要忤逆長上,破壞我宣家的規矩嗎?快向你姨娘道歉!」
宣青塵面色更加陰沉,他終於體會到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被逼著要認錯,那種多麼不甘心及令人憤怒的感覺,但他卻曾經以此壓迫南淨雪,還不只一次,直到事情發生在他自身身上,他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該死。
就是看見他與南淨雪吵架,下人們才會不把南淨雪放在眼裡,姬冰更肆無忌憚的迫害南淨雪,所以逼走南淨雪的人除了姬冰,他也一樣責無旁貸!
「我不認錯。」末了,他選擇了和南淨雪一樣的回答。
「你敢不認錯!忤逆長輩在我們宣家是重罪,你信不信我把你趕出去。」宣威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戰了,更是火大,一時之間口不擇言地道:「我告訴你,你能有今日,穿著華服、住著豪宅,不愁吃不愁穿,人人稱你一稱宣少主,是因為你是宣家少爺,這一切都是宣家給你的,如果少了宣家少爺這個光環,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宣青塵聽得臉色大變,心頭猶如被重擊。他這幾年如此辛苦地工作,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後來他也確實取得了前人未有過的成績,讓宣家糧行成為皇室特許糧行,甚至拉攏的客戶遍佈天下,宣家糧行的生意版圖是以前的好幾倍。這一切在父親眼中,卻只是沾了宣家的光?
他不由得冷笑起來,這已經不是瞧不起他,而是完全無視他的貢獻。如果這樣,他留在這個家中,捍衛的是什麼?努力的又是什麼?做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