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測沒錯,常永瞻便詢問距離王家最近的幾戶村民,昨天是否有人見到花轎。
「王家要娶媳婦嗎?」村民們一問三不知。
「你們真的都沒看到?」他又問一次。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搖了搖頭。
「花轎我倒是沒見過,不過前天晚上,我因為多喝兩杯,醉倒在路邊……」一名村民回憶道。「等到醒來時已經半夜,正要回家,在路上見到一輛馬車,後頭還載著東西,我湊近一看,差點嚇得屁滾尿流……」
其它村民紛紛好奇地問著究竟看到什麼。
常永瞻也追問。「大叔看到什麼?」
「我看到兩口棺材,三更半夜看到棺材,換作你們也會嚇死,當時我心裡就在想這是誰家要的,於是偷偷跟在後頭,沒想到就見馬車進了王家……」他一臉驚怖的表情。「王家該不會又死人了?」
「可見王家的詛咒是真有其事……」
「這回是誰死了?」
「而且還一連死了兩個……」
聽著村民們議論紛紛,常永瞻心想王家的門房說家裡正在辦喜事,可為何又訂了兩口棺材?又是給誰用的?不過心中有再多的疑點,也找不到人可以問清楚,看來只能求助官府。
於是,他決定先回陳家,再立刻趕回縣城,直接上衙門找當縣丞的大房永禎堂哥幫忙,儘管常家已經將他從族譜中除名,可是為了救迎娣,面子又算什麼,求也要求到對方點頭。
第9章(1)
常永瞻先到陳家,再一路趕到平遙縣衙門直接求見縣丞,而不是敲喊冤鼓,為的就是要省下等候知縣升堂問案的時間,幸好他很快便被請進衙署,也順利見到這位沒有太多相處機會的庶出堂兄。
「……我知道永成為了報復你讓他坐了半年的大牢,差點害死堂嫂,永禎堂哥一定不想再跟常家有任何牽扯,但是除了動用官府的力量,真的沒有人能幫得了我,所以……」
「你先別著急!」身穿八品官服的常永禎比了個手勢,要他冷靜下來。「這是兩回事,我不會因為他的關係而袖手旁觀,你先把整件事說出來聽聽。」
雖然他已經被逐出常家,又和這位四房嫡出的二堂弟並不熟稔,可是聽到有人平白無故失蹤,身為縣丞,肩負保護平遙縣百姓的責任,自然不能等閒視之,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對方向來不疾不徐的沉著語氣發揮了穩定作用,讓常永瞻得以緩了口氣,這才把來龍去脈有條有理地說了一遍。「我可以肯定阿娣一定被囚禁在王家,現在也只
有官府能夠進去搜查……」
常永禎沉吟了下。「你真的確定?」
「我上王家去過,王家的六少爺卻來個避不見面,擺明了就是心虛,再說昨天阿娣拿著剛縫好的嫁衣到王家,就馬上辦起喜事,問了附近幾戶村民,也都說沒見到花轎,新娘子究竟是從何而來,更沒人知道……」
他腦中陡地閃過一個荒謬的念頭,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不!不可能會有這種事才對!阿娣已經是常家的媳婦,王家自己也很清楚,就算她的命格能夠旺夫益子,未必可以破除詛咒。」
「詛咒之說,不過是怪力亂神。」常永禎相信心正自然能趨吉避凶。
常永瞻不禁心急如焚。「王家一連死了好幾個兒子,若再有人穿鑿附會,自然更是深信不疑……你要相信我,阿娣絕對還在王家,再不去救她的話,萬一有個不測……就當我求你……」
說著,他便要屈膝下跪,卻被常永禎伸手扶住。
「我相信你就是了。」常永禎見他兩眼泛紅,又低聲下氣,甚至不惜跟自己下跪。常家嫡子個個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能做到這一步,很難不令人動容,若真的出了事,後悔也來不及。
常永瞻立刻轉憂為喜。「多謝!」
於是,常永禎帶著他親自求見知縣大人,這位剛上任不久的新知縣雖然不信世上真有詛咒,卻相信縣丞的判斷,再加上救人如救火,即刻命吳捕頭率領五名負責緝捕罪犯、傳喚被告和調查罪證的捕快前往,一行人就這麼直奔梧桐村。
當眾人來到王家大門外頭,吳捕頭立刻要手下上前敲門。
可敲了半天,都無人應門。
常永瞻便指點他們試試偏門,敲了十幾下,看守偏門的門房終於慢吞吞地出來應門,乍然見到外頭來了好幾名捕快,腰上皆佩著刀劍,手上還握著一支火把,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嚇得提在手上的燈籠都掉了。
「吾等奉知縣大人之命,前來尋找失蹤的婦人陳氏,讓開!」吳捕頭一把推開他,跨進偏門,其它捕快也跟在後頭。
眼看情勢不妙,門房試圖攔下他們。「差爺留步,讓小的先進去稟報……」
「是誰在當家作主?請他出來協助辦案,若是不肯,一律押回衙門問罪!」吳捕頭腳步未曾停下,率領手下穿過長長的甬道,直往內廳而去。
門房唯唯諾諾地回了一聲,趕緊進去通報。
而常永瞻則和虎子走在後頭,雖然如願進來了,不過王家這麼大,要藏一個人很簡單,讓他們不知該從何找起。
只見甬道兩旁的廂房外頭都掛著一盞盞的紅色燈籠,看起來頗喜氣,孰不知這不過是在掩人耳目,當一行人進入內院,卻是完全不同的場景,一盞又一盞白色的燈籠,讓夜晚的氣氛瀰漫著陰森詭譎。
即便是充滿暑氣的夜晚,卻能感到陰風慘慘,令人不禁毛骨悚然。
虎子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二少爺,這哪是在辦喜事……」
這時,常永瞻忍不住又猜測那兩口棺材究竟是要用來裝誰,不過他隨即甩了甩頭,努力不往壞處去想,堅信妻子還活著。
直到內廳就在眼前,眾人不必踏進裡頭就可以看見搭起的靈堂,還停了兩口上好棺木,只有幾名穿著喪服的婢女瑟縮地跪在地上,手上不停燒著紙錢,卻不見半個王家人在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