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才剛在婢女的扶持下坐起身,就被擁進一個暖暖、軟軟的懷抱。
「娘,你別急著抱她啊,你得先告訴她阿禮的事兒,不然她太難過,傷了身子怎麼辦?」蕭夫人握握她的手,急忙道:「姑娘,你別怕,棺材裡躺的不是阿禮。」
蕭夫人講得語無倫次,幾句話翻來覆去,只讓阿雪聽明白一件事,阿禮沒有死!
沒死……真好,她說過,不要死別的,她寧願生離,寧願相見不相守,寧願愛情僵在那裡、讓友誼來取代。
蕭夫人之所以講得心不在焉、亂七八糟,那是因為婆婆看媳婦,越看越滿意。
這才是阿禮應該娶的女子,願意和蕭家同甘共苦,危難之際亦不離不棄,她才配得上他家阿禮。
就說他們家阿禮眼光好,不像那個葉霓……呸!還官家千金呢,啥事都不清楚,就指著蕭家大門,罵他們是亂臣賊子,這種女人給阿禮提鞋都不配,日後有她後悔的分兒!
蕭易唐見葉雪滿頭霧水,失笑道:「娘,讓我把來龍去脈給姑娘講講清楚,好不?」
「好,你說、你說!」蕭夫人自動自發把位置讓出來。
「姑娘可否先告訴我芳名?」
「葉雪。」
也姓葉?看來蕭家三少非娶葉府姑娘,這是老天爺注定。
蕭易唐把德王爺告訴他們的話,轉述給葉雪聽,一面說,一面觀察她的表情。
見她似乎對阿禮和德王爺、三皇子之間的關係,沒有太大的驚喜,所以她早就知道了?
阿禮與她之間沒有秘密,那麼兩人已經約定了吧,約定阿禮從嶺南回來,就上門提親?既然如此,她才會因為看見蕭家執意與葉府成親,心痛得厲害嗎?
即使心痛,即使白燈籠高高掛起,她還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跳出來,願意為阿禮守節,與蕭家同難?
蕭易唐打量未來的三弟媳,也是越看越滿意,讀萬卷書果然不如行萬里路,阿禮這五年真是活得精彩豐富,也許自己也該走出蕭家的庇護,才能成就自己的一片天地。
故事在葉雪的腦海中慢慢組織成形,所以棺材裡面裝的不是阿禮,他只是下落不明,不是死亡確立?所以三皇子派去的人還在尋找阿禮,所有人都對他有信心,相信他會回來,一家團聚?
她長長地舒口氣,原本堵著胸口的委屈悲憤哀戚,逐漸被弭平了。
很好,只要人還活著就好,她說過,什麼狀況都能接受,只要不要死別,他已經從她的世界抽身一次,這回……不要再重複。
「阿雪,奶奶給阿禮算過命,他是大富大貴的命,是光宗耀祖、榮耀父母的命,他會活到七老八十,會比奶奶還長壽。」蕭老夫人把葉雪的手裹在自己粗糙的掌心裡,握得緊緊的。
她現在知道阿禮有多喜歡阿雪了,因為她看見自己親手為阿禮繫上的玉珮,正掛在阿雪的頸間。
那是傳家寶,阿禮擇定阿雪為他傳家。
葉雪胡亂點頭,點得像招財貓的手,用動作表現對奶奶所有話的支持。
「你相信我的話,對吧?」蕭老夫人追問。
「我信。」
她只能相信,也必須相信,她都為他而穿越了,不是嗎?沒道理老天爺總讓她玩捉迷藏遊戲,卻遍尋不著愛情。
「我就知道阿雪好,以前我說這話,阿禮他爹就會打鼻孔冷哼一聲,一派老太婆又在胡說八道的模樣。」
蕭老爺怔住,沒想到話題怎會牽扯到自己身上?「娘,別編派我。」
「我沒說謊啊,打阿禮小時候起,他爹每次見到他,不是喊孽障、混世魔王,罵他混帳、沒出息,就是一臉恨不得把他掐死的樣兒,幸好我們家阿禮福大命大膽子大,沒被他爹給嚇傻了。阿雪,奶奶跟你說啊,我和阿禮偷偷約定了,往後他爹再給他甩臉子,我就和阿禮一起離家出走。」說著,蕭老夫人咯咯笑了起來。
蕭老爺臉上卻是一陣青、一陣白。
「娘,您不公平,這事兒怎麼不算我一份?」蕭夫人勾起蕭老夫人的手,四十幾歲的人了,還對婆婆撒嬌。
二嫂走過來,笑著附和,「往後誰再敢說咱們小叔沒出息,我第一個跳出去和他沒完兒。」
大嫂也插話,「那我可得誇誇我們家大爺一聲火眼金睛,有人說小叔的壞話,他總要歎一口氣,道:「等著看吧,三弟是龍困淺灘,總有一天要騰雲駕霧飛上青天的。」這會兒,可不是應驗了嗎?」
葉雪看著一家人和樂融融的氣氛,難以置信,這家人的相處模式還真……二十一世紀,恐怕在大魏王朝,很難找出第二家吧。
也許就是在這樣的氣氛下教養長大,阿禮才會養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倔脾氣。
只是阿禮尚且下落不明,他們怎麼能這樣樂觀相信,阿禮一定會回來?是因為對阿禮太有信心?如果他們可以,她為什麼不行?她也可以直覺相信,樂觀等待的,不是嗎?
「葉雪姑娘,是不是該輪到你來告訴我們,你是怎麼與阿禮相識的?」蕭易唐對此很感興趣。
葉雪想了想,決定老實說。「第一次見到阿禮,他摔進海裡,是我救了他,可那個時候的他忘記自己是誰、住在哪裡……」她說了他們真實的初遇,說他的不告而別,當然也為他的失蹤潤色。「許是他的記憶恢復之後,反而忘記我是誰了吧。」
接著,她說阿禮為左氏的藏寶圖,貼了大鬍子,隱瞞身份混進葉家。
她和蕭易唐一樣說得仔細,兩人的故事比戲台上演得還精彩,聽得蕭家人目瞪口呆,這樣的感情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
「原來你是寫《大漠英豪》的劉真?」蕭易唐又驚又喜,他還以為能寫出這套書的人,必定是行遍天下的大豪傑,誰想得到,竟會是個小女子?那套書洛陽紙貴,想湊齊一套收藏都不容易,他還是從朋友那裡借到其中兩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