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想遇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她都已經來了三年多,沒人失物招領,所以她應該會繼續用鍾世珍這個身份,活在這個世界裡。
第三章 賊人夜襲險喪命(2)
「世珍,何時要回京城?」他突問。
「明天,貨船已經備妥,待明兒個把貨搬上船就可以回京了。」雖不解,但她還是將行程道出。「屆時,我就順路送你。」
「世珍,到底是你天生大膽還是少根筋,為何我覺得你似乎壓根不怕?」是個男人本該沉著應變,但他也未免太沉得住氣,彷彿忘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啊,這個喔……沒有不怕的道理啦,是說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怕什麼?」因為每個人都是死著回去的嘛,況且有些事怕了也沒用,她只管處理眼前的事,等她忙完了,再怕也不遲。
本是打趣著說,想要緩和氣氛,豈料她話才出口,手腕就被狠狠攫住,力道大得她懷疑自己的手快被折斷。
「示廷……」她是說錯了什麼,犯了什麼禁忌,教他這般激動?雖然她不算柔弱型的,但他這力道也太沒分寸了吧。
「你再說一次!」他激動道,將她拽到面前。
「咦?哪一句?」她不是很清楚自己剛剛說了什麼,她常常話說過就忘了耶。
「你說來到這個世上就沒打算活著回去……怕什麼……」他啞聲重複著。
「喔,對呀,我說笑的,每個人都是死著回去的,不管是貧賤富貴,終點都在同個地方而已。」是她幽默感不足,她可以道歉,可不可以先放開她的手,她百分之百肯定她的手腕瘀血了。
「是嗎?」只是打趣而已,可這話是常聽見的俗話嗎?!要不他怎會說出公孫曾說過的話?
公孫說那句話時,非常豪氣干雲,彷彿沒有什麼難題可以難得了她,而事實證明,她確實樣樣都做得極好,就連最終選擇離開他時,同樣不給彼此退路。
「示廷……」手一被鬆開,果真瞧見手腕印著明顯的瘀血印子,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就見他眸色黯淡,彷彿人在這兒,魂魄卻已經不知道飛到哪去。「示廷,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事,你帶著孩子歇會吧。」
「你呢?」
「我守夜,以防宵小再來。」
鍾世珍聞言,不禁低笑出口。「那絕對不是宵小。」
「何以見得?」
「因為他們的眼睛透露出……」把又睡著的鍾天衡擱在床上蓋妥被,她才懶懶地道:「殺無赦。」
她上輩子是女警,是市刑大偵察小隊長,跑第一線是常有的事,對於犯罪者的眼神看得多了,自然也就分辨得出犯罪者在第一時間,透過眼神所傳遞出的訊息。
「所以你已猜出來者的用意?」他詫異極了。
「嗯,沒有證據,我也不好說什麼。」不過也八九不離十,八成是互市裡的人在搞鬼。
她不是惡意栽贓,實在是她沒有與人結怨,卻莫名其妙有人找上門,而且不是為了劫財,而是要置人於死地,那就是與利益有關。近來能跟利益扯上邊的,不就是那些香料和互市了。
說來也真狠,不過是她不打算賣,對方就打算行兇搶奪,實在太不把王法看在眼裡。
「其實互市比較麻煩的地方,在於官制,並未全面開放民營,很容易造成壟斷和專權,說到底,壞的不是互市,而是人的貪念。」
她語重心長地歎了口氣,心想這爛攤子要怎麼解決。這種事肯定有一必有二,她若不低頭,那就是接二連三,傷了她還無所謂,但要是傷到她身邊的人,那可是會讓她翻臉的。
闌示廷暗忖了下,解開腰間的雙癖玉珮交給她。「世珍,要是無誤,天亮之後互市必定還會再派牙郎前來,人要是來了,你就把這玉珮交出去,這麼一來,咱們回京之前,互市應該不會再找麻煩。」
他認定也是互市的人,因為如果是對他趕盡殺絕的,派出的必定是大內高手,而且人數也不可能只有兩個。互市也誠如鍾世珍所言,官員在一個位置上待久了,就會弊病叢生,一如漕官,這點,他記下了。
「示廷……你家裡是經商還是——」
他淡聲打斷鍾世珍試探的詢問。「都不是,只是有些交情罷了,不過就算能擋也只是擋一時,所以還是盡早回京較妥。」
「好,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天亮後我就去聯繫船家,如果可以的話,今兒個就把事辦妥,提早回京。」她感激地握緊他的玉珮。雖說是她救了他,可眼前這情景,豈不是等於她被他給救了兩回?
「外出時,要是方便的話,跟掌櫃的借兩個人相伴,路上有個什麼好照應,要是搬貨時多兩個人手也是好事。」
鍾世珍不禁笑彎了唇。「示廷,謝謝你。」這人真是好,雖說一開始以為他是個淡漠又愛端架子的富家貴族,可如今瞧來,他不過是因為失去所愛才顯得孤僻,真正遇事時,他全盤掌握,毫不馬虎。
「謝什麼,該說謝的應該是我,不是嗎?」救了他,甚至還有把和公孫相似的嗓音,讓他倍感救贖,哪怕是個替代品,哪怕是個男人,都教他生出異心想留下他。
「這樣謝來謝去,可就沒完沒了。」她哈哈笑著,態度爽颯得教人渴望親近。
像是被他感染似的,他也微顯笑意。「睡吧。」
「我就恭敬不如從命,要是有什麼事,喚一聲就是。」
聽他應了聲,她抱著兒子在床上躺下,抬眼看著坐在床邊的他,不知怎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心頭暖呼呼的。
一早鍾世珍將兩人的膳食打點好,就依闌示廷吩咐,跟掌櫃借了兩個幫手,先走了趟渡口,再趕往農家。
到了午膳的時間,掌櫃差人送來膳食。
「還是爹爹弄的比較好吃。」鍾天衡吃了一口,興致缺缺地擱下,看了闌示廷一眼,不禁問:「叔叔,你也覺得難吃嗎?」要不怎會連動都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