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個禮拜前就已經用E-mail通知他,今天會來找他談明年度的出書計劃,而且為免他刻意選擇性失憶,天天照三餐E-mail通知,結果他依然故我的睡大頭覺,幸好碰上瑤姊也出馬擄人,不然他至少還要花一個小時才能把這個一睡就像死了般的睡魔挖起來。
「是啊,電視台長官非常滿意上個月剛下檔那部偶像劇的收視率,最近公司正好進來一筆資金,剛好讓我逮到機會乘勝追擊,長官們一口氣砸下二十集六千萬的製作費,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但他們指名要他的劇本。」沈瑤從不避諱自己把孟靖川當搖錢樹,每次一談到錢,總是雙眼晶亮的當場算計孟靖川,完全沒有罪惡感。
而巧的是,秦振凱也是用同樣的方式在對待多年好友,不過手法倒是溫柔了一滴滴。
他們總是把這搖錢樹搖得理直氣壯,是因為要是對孟靖川這樣的懶人心懷罪惡感和憐憫的話,那好幾年前他們就要替這完全擺爛的傢伙收屍了,也許今天便成了為追思掃墓而相聚。
「這樣也好。」秦振凱點點頭。「現在要帶他回去台北的工作室嗎?」
好友不過一個月的時間沒見,俊臉又被自己搞到削瘦凹陷了,加上那一頭沒修剪的亂髮還有完全沒刮的鬍子,一件寬大的T恤配上同樣寬鬆舒適的休閒長褲……實在很難想像,他大學時可是風靡一時的校草啊!
好友如今的不修邊幅,三餐隨意甚至不吃,只要逮到機會就過與世隔絕的野人生活,都是因為在八年前他心愛的妻子堅決提出離婚要求的緣故。從此,他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最愛的人一個個離他而去,讓他瞬間對人生絕望。
若不是自己鼓勵好友寫作轉移注意力,後來又因緣際會下認識瑤姊,在瑤姊精準的眼光與逼迫下,靖川莫名其妙變成浪漫偶像劇的編劇,若不是寫作支撐好友活下去,也許自己現在就只能在心中感歎好友短暫的一生了。
「是啊,負責照料他生活起居的助理們已經Standby了。」沈瑤手指一彈,孟靖川馬上就被四個黑衣男子押送下山,而山下已經有兩輛轎車等候了多時。
「走吧,我們會跟在你們後面。」秦振凱開心的指示小菜鳥跟他們走。
「組長,那個女人是誰啊?他們想把念川老師帶到哪裡去?」小菜鳥有點懼怕一副大姊頭模樣的沈瑤。
「記得我交代過你,絕對不能隨意向媒體或是外人透露推理小說家丁念川老師的所有信息,並且要保持他的神秘嗎?」
「記得。」小菜鳥非常受教的用力點頭。「因為這是能夠製造話題的宣傳手法嗎?畢竟越神秘,越能吸引讀者的好奇心與探究的目光。」
「其實當初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是老師本身堅持不曝光,但也許就是因為他從沒有出現在媒體上,讀者才沒有因此幻想破滅,仍對他保持強烈的好奇與喜愛吧。」秦振凱無奈地搖頭失笑,然後指沈瑤舉了幾部最近火紅的偶像劇名稱。「她是電視製作公司的老闆,專門製作戲劇,最名的代表作是偶像劇……」
「我知道,也因此捧紅了一個沒沒無聞的女編劇,孟思宛。」小菜鳥眼睛瞬間睜大。「沒想到那個活像大姊頭般的女人居然是製作公司老闆,還年輕就這麼厲害呀!」
「瑤姊今年五十歲了。」秦振凱非常瞭解小菜鳥臉上的震撼,他當初聽到沈瑤真實年齡時也一樣被驚嚇到。「還有,孟思宛根本不是女的,他就是推理小說家丁念川本人,所以我才說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他的數據,不然這個秘密曝光,對製作公司還有我們出版社都不是一件好事,這樣你懂了嗎?
「再者老師本身也堅持不曝光,如果一曝光,我敢打包票他絕對會放棄寫作,躲在山裡隱居,所以我們必須力保他的神秘才行。」
一面看小菜鳥驚愕到下巴快脫臼的模樣,秦振凱一面想,既然未來的三個月至半年的時間都有人照料靖川,他也安心多了。
也許,他應該趁機建議瑤姊別讓那棵搖錢樹太好過,一年才寫一部偶像劇,應該讓他一直寫、不斷的寫,讓他累得半死總比讓他回到這荒郊野嶺,過苦行僧的生活,然後餓死自己來的好。
這是一個不算小的小區,屋齡將近十五年左右,這裡的一樓店面因為天花板挑高,所以大部分的屋主都會隔成上下兩層樓,一樓做生意,二樓當住家,又因為不是在大馬路邊,所以租金非常便宜,而這也是丁宛宛選擇在這裡租房子的主要原因,因為她原本的房東準備要五度漲價,不堪負荷,她只能另覓租處了。
穿T恤牛仔褲的丁宛宛綁好馬尾,開始整理起滿屋子的二手書籍,纖細的身形配上爽朗的笑臉,看不出來是位帶兩個孩子的單親媽,別人都以為她還是個清純的大學生。
正當她彎腰要抱起一箱書籍時,眼底卻映入兩雙同樣款式卻不同顏色的運動鞋,她驚呼一聲,連忙抬起頭來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居然忙到忘記時間了!」
「媽咪,沒關係啦,小風認得路,我們平安回來了。」小男孩白嫩可愛的小圓臉上,有和丁宛宛相同開朗活潑的大圓眼。
「小風,對不起啦……」丁宛宛一臉陪笑的看另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男孩,他那雙同樣圓滾滾的眼睛,卻泛早熟的沉穩與睿智,就像他們的父親一樣。
「老媽,我餓了。」雙胞胎哥哥孟立風眼中沒有責備,冷靜地對雙胞胎弟弟說,「小陽,我們去放書包和洗手吧。」天生大剌剌又迷糊的老媽,如果記得今天是他們轉學的第一天,又記得來接他們放學,他才會感到驚訝與錯愕,覺得老媽發燒了。
「哥哥想吃什麼呢?」自知理虧的丁宛宛討好的問,雖然知道兒子沒有生氣,只是天生冷淡了些,她還是聲音放得更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