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玩,我看著火,免得你們等會兒沒東西吃。」小箴躲在岸邊的樹蔭底下,一手拿著報紙煽風。
距離她上一回出外烤肉已經隔了七、八年了,也許是很久沒有郊遊的緣故,即使天氣熱得足以將人烤熟,她還是喜歡窩在炭火旁烤肉。尤其是剛剛大家合力將火生起來的時候,她就和一群十幾歲的小女孩一樣高興得差點站起來手舞足蹈,這大概也算是種成就感吧。
「箴姊,我聽我媽說你昨天跟鎮代的兒子相親啊?」同事小惠突然小聲的問道。
「呵!是啊!」她的相親已經成了附近所有人的話題了,她自己倒不覺得那有什麼。
雖然父母並未給她任何結婚的壓力,但她明白他們只是不願見她孤家寡人罷了,尤其她無緣無故從台北隻身返鄉,這突來的舉措讓他們覺得不太對勁,有時還會試探性的問她是不是在台北遇到感情挫折,為了讓他們安心,她只得廣結善緣,多結識一些異性友人。
「那你覺得鎮代的兒子怎麼樣?」小惠好奇的問。
「他還不錯啊!」小箴公式化的回答。
小惠摀住嘴咯咯笑了起來。「你每一個都這麼說,所以鎮代的兒子大概也是沒希望了。」
「只是交交朋友,要怎麼樣才算是有希望呢?」小箴反問。
先見一次面哪能決定是否有希望呢?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觸電的感覺啊!」
「那家餐廳的盤子好像不會導電。」小箴顧左右而言他。
「箴姊!」小惠噘著嘴巴說:「我真會被你打敗,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啊!你相親不是為了想找個對象嗎?」
「相親是你們的說法,其實他們在介紹時大都只是說讓我多認識一個朋友而已,只是認識朋友的餐會,那應該不算什麼。」
「可是自古以來相親都是為了結婚,不是嗎?」這個道理應該誰都知道吧?
「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小箴不在乎的說。
「你對他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沒有一個讓你有感覺?」小惠知道確實有幾個不錯的人選。
「我該有什麼感覺?」
「這我也說不上來……」小惠想了一下。「比如說有沒有你欣賞的類型啊?」
「欣賞」這兩個字猛然闖進了小箴的心,讓她的動作稍稍停了一下。
就像欣賞湯湟那樣嗎?
「每個人都各有優點,只要是優點就會讓人欣賞吧?」小箴不經意的說。
「拜託!從你嘴巴裡什麼都套不出來。」小惠氣餒的說。
小箴只是笑,大家對她的感情動向似乎十分有興趣,也許是身處於人口不多的小鎮吧,消息總是比大都市容易傳開,這裡的人不像台北那麼冷漠,但熱心的好奇程度卻也有些讓人受不了,不過她總是一笑置之。
「你還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大概吧。」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明白。
等一等,那聲音是……
有個人在她身旁蹲下,她一轉頭便迎上了那張露出熟悉笑容。
「你穿這件衣服很好看。」
她身上的衣服正是他所設計的,這世上只有這麼一件,所以他遠遠的一眼便認出了她。
小箴不發一語靜靜的脫去涼鞋,將腳浸在冰涼的溪水裡,與他保持一段距離,慢慢的朝溪流的源頭走去。
「不問問我怎麼來的?」他走在岸上,看著溪水溜滑過她細白的腳踝。
「開車?」她沒有抬頭,只是一直踢踏溪水。
她還在迴避,現在他已經大概能猜出她的想法了。
「從你給圈圈的電話號碼查出來的。」
「哦!」她應了一聲,沒做任何反應。
「不問問我為什麼找你?」
她搖搖頭,依舊用腳輕踢著溪水,彷彿非常自得其樂。
「你應該要問,因為我很想你。」
她踢水的動作猛然停止,回身面對他綻出了一朵笑容。「謝謝。」
「為什麼說謝謝?」他幫她拉好軟帽,剪去長髮的她看起來不太像他之前所認識的小箴,也許是多了他以前少見的笑顏吧?她這一面是他所不熟悉的。
「否則該說什麼?」她反問他。
「小箴。」湯湟輕喊著她的名。「別捉弄我。」
「我沒有捉弄過你。」她無辜的回道。
「可是你讓我愛上你了!」
「哦……」她抱歉的看著他。「對不起。」
「等等!」他握住她的纖手,不解的看著她。「你不需要為此說抱歉,我並未因此感到困擾。」
「你困擾過,因為我的不坦率。」她讓他握著自己的手,沒有掙扎。
「你還在為發表會發生的事生氣?」他那時因為服裝發表會的事生她的氣,也是因為假髮無故失蹤的緣故,她應該明白他當時的心急。「我那時說話沖了點,你應該體諒我,你知道那場發表會對我有多重要。」
「我知道。」她聳聳肩,抽回了手。
她的動作明顯的表示了她在乎這個話題。
他輕輕摘下她的軟帽,輕拂著她的短髮。「你剪了頭髮。」
「不是為了你。」她搖著頭,並要回了軟帽戴上。「我們該回去了。」
湯湟並沒有反對,跟著她沿著溪水朝烤肉的地方走去。
「我有個想法,你想不想聽聽看?」他邊走邊說。
小箴伸展著身體,佯裝出十分享受的樣子,並不刻意回應他的話。
「我想我並不打算用五年的時間去「欣賞」你。」
他知道了。小箴快速的轉過身,一臉吃驚的望著他。
「你……你在說什麼?」她的聲音有著驚懼,不自覺的結巴起來。
「你大概不知道我已經欣賞你一個多星期了。」他笑著說。
「什麼?」她非常的震驚。
「我每天看著你出門,跟著你上班,等著你下班,再目送你回家。」他說得很輕鬆。
他該不會就是在美發院附近徘徊的陌生人吧?
「為什麼?」她不解的問。
「大概只是想好好看看你,就像是欣賞一個物品吧!」他語帶玄機的說,「不過我想你可以先幫我解答,為什麼一個人在「欣賞」了另一個人五年以後,面對他的追求卻怎麼也不動心?」他裝出疑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