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宇,上午我跟朋友一起去吃窯烤披薩,店家不是使用木炭,而是用龍眼的樹幹跟樹枝,燒烤出來的披薩有著濃濃的果樹香,非常好吃,我想你應該沒有吃過,所以外帶了一份要給你,不過大樓管理員說對講機沒人接聽,你不在家嗎?還是你在事務所?那麼我拿去事務所給你。」
聽到孫明毓居然跑去他住的公寓大樓,這讓他很不高興。「我不在事務所,昨晚我在朋友家過夜,吃得很好也吃得很飽,披薩你自己吃就好了。」
「朋友?哪個朋友?是謝律師嗎?」
真是夠了!「是我的新女友,我昨晚在我的新女友家過夜,這樣你聽清楚了嗎?還有孫律師,以後若不是工作上的事,別再打電話給我,就這樣。」任廷宇連再見都沒說,結束通話後便直接關機了。
他將手機丟到茶几上,煩悶的歎了口氣,他真的不知道孫明毓那個女人在想什麼,他到底要怎麼做她才會死心,不再纏著他?難道他真的非得去交個新女友嗎?
好心情被破壞了,任廷宇連文件也看不下去了,他索性起身走向李唯欣,看她做蛋糕。「唯欣,抱歉,我剛剛不該說是在女友家過夜,我只是太生氣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其實剛剛聽到他這麼說,李唯欣也嚇了一跳。
「剛剛打電話給我的孫律師,是我事務所的同事,也是我過世女友的表姊。」他不曉得為何要告訴她這些事,大概真的煩透了,想找個人好好說說話。
她有些驚訝,不知道他怎麼會跟她說這些,不過剛才聽他講電話的口氣和內容,對方似乎喜歡他,但是他並不想接受。
「我女朋友過世之後,她做了許多事,一開始我以為她只是想要安慰我,但後來我才發現不是那樣,也對她的親近感到很不自在,然後愈來愈不喜歡。」任廷宇就差沒有說出厭惡兩個字了。
李唯欣只是聽著,沒有搭腔,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別說我到現在還忘不了我女朋友,我對孫律師根本一點感覺也沒有,只是把她當成普通同事罷了,但不管我如何拒絕她,她還是拚命對我示好,搞得我都想跳槽去其他律師事務所上班了。」跳槽當然是開玩笑的,但他真的覺得很煩。
一般女孩子在被拒絕之後,通常不太會再如此糾纏,她想,那個孫律師應該很喜歡任大哥。
「唯欣,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李唯欣微微一笑。
「算了,不開心的事就別說了。」任廷宇也不想再提孫明毓那個女人的事了。「我一直想問你,你年紀這麼輕,為什麼這麼會做料理?現在還要做蛋糕,你還真是全能呢!」
「我大一的時候曾在餐館打工,比起在外場服務,我更喜歡在廚房裡工作,所以主廚教了我一些基本的料理方式,有時放假在家,我就會練習做菜給爸爸跟哥哥吃。」
「你父親有你這個女兒,一定覺得很欣慰。」
想起父親,李唯欣鼻頭一酸。「我爸是個好人,但在我大二那年,被診斷出肺癌末期,那時我辦了休學,陪著我爸做化療,後來他的胃口變得很不好,我就常做些好吃好消化又營養的食物給他吃,不過半年後,我爸還是走了。」
「你這麼孝順乖巧,我想你父親應該沒有遺憾了。」她當時應該花了很多心思研究,做出來的料理才會那麼精緻又可口。
「其實……我並不是我爸的親生女兒。」李唯欣吸了吸鼻子。「我媽未婚生下我,她一直都沒有告訴我我的親生父親是誰,在我六歲那年,我媽跟我爸結婚了,我也就成為我爸爸的女兒了,也有了哥哥。
「不過兩年後,有一天我媽下班後跟同事喝了酒,騎機車回家時,自己撞上安全島過世了,在我媽媽的喪禮上,我爸的許多親戚朋友都要我爸把我送去孤兒院,那個時候我其實很害怕,大我五歲的哥哥,緊緊牽著我的手,很大聲的說我是他的妹妹,不可以把妹妹送去孤兒院,之後我爸把我抱起來,也跟大家說我是他的女兒,要我不用擔心,他不會把我送走,我永遠都是他的女兒……」
說到這兒,她一下子無法控制情緒,淚如雨下,她真的很感謝父親沒有丟下她,依然照顧疼愛著她。
她想用手擦眼淚,卻發現雙手沾滿了麵粉。
「唯欣,你別動,我幫你擦眼淚。」任廷宇從一旁抽了幾張面紙,走到她面前,輕柔的抬起她的臉,替她擦去淚水。
「任大哥,我自己來就好了。」李唯欣覺得很不好意思的阻止,但他沒有放開她。
「不是叫你別動了。」他繼續替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一雙原本就很漂亮的明眸,在沾染了淚水後,變得更加水亮靈動。「你應該還沒有說完吧,後來呢?」
她愣了一下,才又道:「我爸真的很疼我,完全把我當成親生女兒,有時候我哥還會吃醋,說我爸比較疼我。」
任廷宇看著她沾染了淚水,卻更為動人的嬌顏,不免有些呆住了。
初認識她時,他以為有著甜美笑容的她,應該是在小康家庭長大的,沒受過什麼苦難,因此很天真也很單純,卻沒想到她竟有著這樣的過去,想像她聽到大家說要把她送去孤兒院時,小小的她會有多害怕,他就不禁為她感到心疼。
值得慶幸的是,雖然經歷過不少事,但她仍保有善良又溫柔的心。
「我爸過世前跟我說了許多話,他放心不下我哥,我哥憨厚老實,常常被人欺負、被人騙,我爸希望我替他好好照顧我哥,最後,我爸說他很高興有我這個女兒,他希望我以後要快樂的過生活,我答應他了……」說完,李唯欣忍不住又哭了。
任廷宇再次為她擦去淚水。
「任大哥,我是不是哭得很醜?」她幾乎不曾在外人面前說起自己的身世,更不用說還哭得這麼狼狽,她覺得很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