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櫻抬起下巴,強打起精神,告訴自己,不怕,先忍過這個月,只要出了儲秀宮,她就有辦法教程馥雙屍骨無存。
從恐懼到平復、從不服輸到驕傲,蘇紅櫻恢復的速度之快,她是個心志堅強的女人,如果她不是自己的敵人,程馥雙一定會給她鼓鼓掌。
程馥雙似笑非笑的道:「蘇姑娘,換身衣服吧,要到外面集合了。」說完,她從自己歸置好的行李裡找出一套月牙白長衫,走到屏風後面要換上。
這一刻,打算落選的程馥雙改變主意了。
她終於想起來為什麼初次相見時,她會覺得蘇紅櫻眼熟,那是因為前世的原主見過她,前世的蘇紅櫻被擇定為五皇子的正妃,後來五皇子登基為帝,她成為皇后。
難道這一世的局勢也是如此?不,如果蘇紅櫻是放火殺害母親的兇手,她會想盡辦法奪走蘇紅櫻的一切,她絕對會搶下五皇子妃的位置,皇后,由她來做!
這一夜,蘇紅櫻依舊心亂得無法安睡,面對程馥雙好似洞悉一切的表情,她無法不惶恐驚懼。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讓程馥雙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徹底消失,可惜這裡不是將軍府,沒有人可以幫她,也無法帶任何能夠讓人發生莫名意外的東西,否則,一個程馥雙算什麼?
今日在平姑姑跟前失常,她懊惱不已,倘若平姑姑嘴巴不牢靠,把事情往外傳,父親悉心籌謀的親事不成,返家後,她的地位還能像過去那樣嗎?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蘇紅櫻緊緊抱住被子,一聲長歎,緊接著她又想起了寧熙鏵。
他在做什麼?與唐漾卿卿我我,共度漫漫長夜?想到這裡,她的心一陣絞痛。
從十歲那年開始,她的心裡除了他,再沒有過其它男人,如果他肯對自己有一點點的表示,她願意捨棄寧熙研而追隨他,偏偏他從未喜歡過她,明明她的才藝美色過人,勝過唐漾也贏過程馥雙,為什麼他就是看不上眼?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
冬日,水凝結成冰,她依舊日日挽起袖口練書法,就因為聽說他寫得一手好字;她勤練琴藝,彈得指頭都破了,也不喊苦,就因為聽說他喜歡的女子擅長琴藝;她學女紅,為了日後能親手替他裁製衣裳;她學下棋,希望能與他對奕……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為了他,就算是燒死凌湘一家、下毒謀害唐漾,她為的始終都是他。
為什麼他看不見、聽不到,為什麼他不在乎她的真心?害得她不得不照著父親鋪就的路,走向五皇子身邊。
好吧,既然他放任她的愛情無從歸依,那麼,他也必須為她忍受一輩子的寂寞!
閉上眼睛,蘇紅櫻的腦子不斷運轉,她想著一條又一條的計謀,預備在離開儲秀宮後進行。
想著想著,她的意識漸漸變得渙散,逐漸進入夢鄉。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濕意沾上臉頰,蘇紅櫻抹了抹臉,感覺到指尖也濕濕的,她困惑的微張開眼,就見床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衣的長髮女子,一臉慘白的瞪著自己,而且雙眼還流著兩行血淚,伸出有著長指甲的手指頭指向她。
「還!我!命!來……」
寒冽的嗓音彷彿鑽進蘇紅櫻的四肢百骸,惹得她放聲大叫,「救命!」她一把抓住棉被蒙住頭,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還!我!命!來……」
陰森的叫喚聲不斷在耳邊響起,她緊緊揪住被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瘋狂驚叫,「啊,救命!救命啊——」
房門猛地被推開,平姑姑領著幾個巡夜的宮女走了進來。
點上燈,有人過去把蘇紅櫻按住,但她像見鬼似的,不斷大喊。
平姑姑無奈,再次上前,一巴掌把她給掮醒。
她看看左右,喃喃自語道:「鬼……有鬼……」
平姑姑皺緊眉頭。「哪裡來的鬼?這是宮裡,不要胡說八道!」
「有、有鬼……鬼流血了,我的臉……」蘇紅櫻用手指抹了臉,低頭一看,哪裡有血,掌心裡只有淚水。
宮女們不耐地瞪她一眼。
蘇紅櫻喘過氣來,確定站在自己身邊的是人,這才撫著胸口,深深吸幾口氣,逼自己鎮定下來。
平姑姑這才發現在這麼吵的情況下,程馥雙居然還能睡,實在不合理,莫非……是她在裝神弄鬼!
目光一凜,平姑姑扯開棉被,一把將程馥雙拉起來。
程馥雙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張開惺忪睡眼,有些嬌憨的看著平姑姑。
「你還睡得著?」平姑姑口氣裡帶著濃濃的疑問。
程馥雙望著她不斷開闔的嘴巴,卻聽不到她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什麼似的,從耳朵裡面抓出兩團棉花,問道:「平姑姑,有事嗎?」
平姑姑看了看那兩團棉花,問道:「為什麼要在耳朵裡塞棉花?」
「蘇姑娘整個晚上都在說夢話,一下子說人不是我殺的,一下子又說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那些話兒聽起來怪嚇人的,擾得我無法入眠,只好用棉花塞著耳朵。」程馥雙聳聳肩,無奈的回道。
「不,一定是你裝神弄鬼,剛才我看到的女鬼就是你!」
「蘇姑娘,咱們素不相識,今兒個才見上面,我何必裝神弄鬼嚇你,況且明天姑姑們就要來幫咱們上課,我只想好好睡一覺,明兒個才有精神聽課。」
「你恨我殺了你娘,你想報復我!」
程馥雙眉頭皺得更緊了。「蘇姑娘,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娘在程府裡好好待著呢,怎麼會……」她歎了口氣,看著蘇紅櫻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蠻不講理的孩子。「蘇姑娘這樣說我娘,我娘一定很傷心。」
平姑姑定睛看向程馥雙,她的雙眼下方一層暈黑,確實沒睡好,再看看蘇紅櫻,她滿臉怨恨,好似要將程馥雙給滅了似的,她勸道:「好了,不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