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廳裡裡外外的一票丫鬟聞言,不由得把視線給望了過去。
黃氏見狀,微瞇起眼,哼笑了聲道:「不用了,茗棻,你爹既然會帶著你回空鳴,就代表他在外頭過得不頂好,總不好讓你再多破費,你還是留著當嫁妝吧。」
想在她面前裝闊收買人心,手段還嫌太嫩了,她沒看在眼裡。
「表姨婆誤會了,我爹是認為他該落葉歸根,所以才帶我回空鳴城,這些小首飾之類的,我房裡還有好幾匣,至於這些布匹,是京城裡大內指定的陸家織造場所出的小冰紋綾,三匹給表姨婆和表姑姑,剩下的就當是我給丫鬟們的見面禮。」南茗棻說著,丫鬟們的目光全都望向擱在花几上的布匹。
黃氏一見那些布匹全是空鳴城不曾見過的花樣,再聽她提起大內指定的陸家織造場,不禁懷疑南安廉之前做的是何營生。
朱水堂的首飾,只要肯砸錢就買得到,可陸家織造的布匹大半都是大內訂走,其餘的全都被大內官員或京城富賈給包下,壓根不可能有多餘的流入市面,南安廉能買到,表示他非富即貴。
「啊,對了。」南茗棻像是想到什麼,突地從懷裡取出一隻精心繡制的小巧錦囊,特地拿到翠兒面前。「翠兒,昨兒個實是累得緊,說起話來沒有分寸,這對琉璃耳墜就當是我給你的賠禮。」她怕痛,所以沒有穿耳洞,倒是從各處收到不少耳墜子,現下拿來送人她一點都不心疼。
「奴婢……」翠兒嚇了一跳,不禁望向黃氏。
「表姨婆,我跟我爹在京城的家時,總是會賞些小首飾給丫鬟們,就好比我的丫鬟白芍,她那些小首飾也都是我和我爹賞的,我爹說那是應該的,畢竟丫鬟們伺候咱們起居,沒功勞也有苦勞,這個禮在咱們家裡應該也是有的,對不?」
黃氏就算想說什麼,也被她這一席話給堵得說不出口,只能眼睜睜的看她收買著府內丫鬟的心。
「翠兒,收下吧。」南茗棻硬是將錦囊塞進翠兒手中,視線再掃過廳裡外的丫鬟一眼,揚笑道:「我是南茗棻,往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
眾丫鬟聞言,慢半拍的朝她欠身,覺得她真是個古怪的主子,從沒見過哪個主子待下人這般和顏悅色,而且賞賜得這般闊綽。
「表姨婆,我現在就回後院了,不會給表姨婆添麻煩。」她朝黃氏欠了欠身,笑道:「表姨婆、表姑姑,茗棻先退下。」
黃氏輕點著頭,看著她那一身行頭,不禁愈想愈疑惑。昨兒個明明還是一副窮酸樣,就連南安廉的穿著打扮也不見半點貴氣,怎麼她今兒個搬得出這些行頭?
難道南安廉在外行商,累積了不少家底?
「娘,你該不會是搞錯了吧,表哥要真的是落魄回府,他的女兒哪搬得出這些禮?陸家織造的布是有錢也買不到的,茗棻頭上的鳳頭釵至少也百兩起跳。」簡俐兒湊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我知道。」黃氏垂眼想了下,趕忙道:「俐兒,你趕緊去弄盆熱水,到主屋那頭伺候你表哥梳洗。」
「咦?我不要。」簡俐兒嚇得往後跳了一步。
昨天她遠遠的瞧見南安廉,那銳利的眼神、滿身的肅殺之氣,誰敢靠近。
「你給我聽話,進他的房伺候他,要是能嫁給他,是親上加親,又能從他那兒得到更多好處。」黃氏的算盤打得又快又響,而且不容簡俐兒反抗。
「娘,我不要啦。」簡俐兒臉色瞬間刷白。
「什麼不要?難不成你要給我一直待在府裡?有你這個成了寡婦的女兒,我已經顏面無光了,眼前有這般好的機會,你還不懂得把握,難不成還替你那病癆子丈夫守寡不成?」
簡俐兒抿起嘴,一臉委屈不願,卻又不敢違逆母意。
第7章(2)
水榭溫水池外傳來細微的聲響,擾得南安廉攏緊了眉頭,本不想理踩,但聲響愈來愈大,擾亂他的思緒,教他微動怒的張開眼。
「包中!」
「爺。」包中聞聲,繞過竹籬,走到溫水池邊。
「外頭吵什麼?」他臉色不善的問。
包中面有難色的道:「爺,外頭有個姑娘說是爺的表妹,她也不知道怎麼找到溫水池這頭來,想要進來伺候爺,小的不放行,她又不肯走,所以……」
「外頭的給我滾!」南安廉毫不客氣的吼道。
幾乎是同時,聽見外頭響起快步離去的腳步聲,包中不禁歎了口氣,早知道可以這麼吼,他剛才就不用客氣了。
沒了沐浴的興致,南安廉起身著裝,披了件外袍便逕自往外走。水榭溫水池就在主屋西側,走在回主屋的碎石徑上可聞得清雅梅香,他不禁停下腳步,看著幾枝吐蕊的紅梅在雪雨中更顯紅艷,教他不禁想起她不點而朱的唇……思及此,他隨即惱怒的皺起眉,朝主屋走去。
包中一見他那臉色,暗叫不妙,待會非得先找小姐擋一下不可。
進房一會,聽隔壁沒有半點動靜,南安廉沉聲問道:「小姐呢?」
「小的馬上去把小姐找來。」沒錯,這個時候找小姐最好用,不管是發生再大的事,爺的臉色再臭再黑,只要把小姐找來一切搞定。
然而,包中在隔壁房門敲了半晌,無人應門,一推開門才發現南茗棻不在房裡,趕緊再回房回報。
「爺,小姐不在房裡。」
南安廉微瞇起眼,望著外頭天色。「這府邸她又不熟,能上哪去?」照這時間看來,她該準備過來替他梳發才是。
「該不會是又被帶回後院去了?」
南安廉思忖了下,披散著一頭長髮,逕自往後院走。
來到後院,就見白芍正在替南茗棻編著辮子,不見半個南府丫鬟在旁伺候,他不禁微瞇起眼。
「爹,你怎麼來了?」南茗棻微詫問著。雖說她本來就等著他發現她沒去替他梳洗,但這時分早了些。
「昨兒個不是說了要你待在主屋,怎麼又回到這兒?」南安廉冷眼掃過房內,惱怒裡頭竟連個火盆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