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要在空鳴城延續家業,一些常規是非遵守不可的,否則就是與官為敵。」簡俐兒怕她脾氣硬,只能軟聲勸著。
南茗棻垂眼不語,她想,也許她知道南安廉為什麼不喜歡繼承當鋪的生意,為何會說這是外行人做不來的生意。
她抿了抿嘴道:「這事我回去跟我爹談談再說,我得要先回去了,待會還得到糕餅店挑幾款我爹愛吃的糕餅。」
「你爹愛吃的糕餅?」
「有問題?」
「你爹不吃甜啊。」
「怎會?我爹嗜甜耶。」
「怎麼可能轉性了?我記得小的時候剛到空鳴時,表姨擅長弄些甜食,我愛吃極了,但是你爹從不吃,直說厭惡甜味。」
南茗棻詫異的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喂南安廉吃過幾百次的糕餅,可他從沒拒絕過,這是他在邊境養出的習慣……還是另有內情?
「也真虧你能跟他那般要好,我從小看到他就怕,現在更怕,他那雙眼像是有股殺伐氣息,就連我娘都說可怕。」
南茗棻微揚秀眉。可怕才好,這樣其它的姑娘才不敢靠近他。
「好了,不說了,我要回去了,至於送牙行的流當價格,明兒個我再給你個答覆。」
「茗棻,民不與官鬥,這是明哲保身之道。」
簡俐兒苦口婆心的叮嚀,南茗棻點著頭表示聽見了,但這種明哲保身之道,卻是令人深惡痛絕。
一抹身影如疾電般竄入南府主屋,停在南安廉的寢房外頭。「爺。」
「進來。」
包中推門而入,南安廉長髮未束,赤腳坐在錦榻上,獨自一人下著棋。「今天狀況如何?」
「今天那個叫陸謙的秀才沒上門。」
夾著黑棋的長指頓了下,南安廉懶懶抬眼,冷鷥的眼眸滿是不快。「誰問你這個?」
包中臉抽動了下。明明這幾天追問的都是同一件事啊……
打從小姐接手當鋪後,他的工作變成了躲在暗處護送關注小姐,因而發現近來有個叫陸謙的秀才和小姐走得極近,兩人常是有說有笑。
記得他第一回說起時,爺的臉冰冷得好比千年霜雪,而後,陸謙幾乎成了爺每回追問的對象。
「對了,爺,今天有個男人直接進了當鋪裡,簡俐兒負責接待,小姐應付一下便進了內室,而那個男人也沒多作停留,看那穿著打扮,非富即貴。」
「是嗎?」下定了黑棋,他隨即又夾起了白棋。
「還有,小姐這會已經在回家路上,不過她中途進了一家糕餅店。」
南安廉聞言,唇角輕噙笑意。「知道了,你差人備晚膳。」
「是。」包中走到門外才吁了口氣,在前往廚房的路上,遇見正好回來的南茗棻。「小姐回來了。」
「包中,我爹在房裡?」
「爺在下棋。」
「下棋啊……」她思忖了下,低聲道:「早上我出門時在廚房裡特地冷泡了一壺茶,待會再麻煩你去拿來。」
根據她對南安廉的瞭解,他想事情時習慣泡澡,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下棋,而且是一人對弈,要是心情糟到透頂,他會抱抱她。
通常,在他心情不佳時,她會備上一壺他喜愛的涼茶和糕餅,而他也知道當她這麼做時是在關心他。
「是。」包中走了兩步,南茗棻又突地喚住他。「小姐,還有事?J
「包中,我爹愛吃糕餅嗎?」她突問。
包中愣了下。「這點小姐應該比我還清楚。」想當年,爺會吃下他特地跟廚房要來的糕餅,還是她的功勞呢。
「包中,你認識我爹幾年了?」她換了個方式問。
「這就比小姐還要久了,我知道爺這個人至今應該有十三年了。」
「那麼在我去北方大郡之前,可有聽過我爹愛吃糕餅的事?」
包中想了下,濃眉攢了攢。「好像沒聽過,那時廚房也不可能備上糕餅的。」
他照實道,畢竟當時正值戰時,軍糧有時還短缺,除非有將軍要求,否則廚房不會特地備糕餅。
南茗棻聽著,唇角抹著柔柔笑意。「沒事了,快去吧。」
待包中離開,她便和白芍沿著穿廊回到主屋,敲了敲南安廉的房門。
「何時如此生分,進門還記得敲門?」門內傳來南安廉戲謔的嗓音。
南茗棻漾起笑,打發白芍去廚房,便推門而入。「我記得上回爹有說過,進門得要敲門的。」
「何時這般聽話了?」南安廉垂首下棋,頭也不抬的問。
「一直都很聽話。」她拎著糕餅隔著棋盤坐在另一頭,看了下棋盤,問:「爹,用膳了嗎?」
「大朝奉尚未用膳,我這個閒人豈敢先用。」
南茗棻挑了挑眉,拎出一塊糕餅喂到他的嘴邊。
南安廉睨了她一眼,咬了一口糕餅。
「好吃嗎?」她問。其實,她很喜歡在他下棋時坐在他的對面,他專注著下棋,讓她可以盡情的注視著他,看著他濃纖的長睫和那深邃的眸。
「還可以。」
「甜嗎?」
「甜。」
南茗棻隨即又餵他吃了一口,直到最後一口,他張口時,唇瓣意外含住了她的指尖,他心中一震,隨即張口。
「你當我老得不能自個兒吃了?」
南茗棻衝著他一笑,將他吃剩的那一口塞進嘴裡。「我喜歡喂爹嘛。」
第10章(2)
看著她吃著他吃剩的糕餅,丁香小舌舔著他剛才含過的指尖,他臉色微赧的別開眼,故作冷靜的問:「怎麼了,今兒個似乎有心事。」
「爹,我知道你為何想要把當鋪給收了。」她拎著糕餅,乾脆坐到他身旁。
「喔?」她會這麼說,代表她已經知道常規一事了,那麼今兒個上門的男人,大抵就是空鳴城裡的官吧。
「官商勾結,為虎作悵。」她歎了聲,把臉枕在他肩上。
「那你現在想怎麼做?」
「俐兒說那是常規,你也說那是常規,可我說常規是人訂的,自然得因時制宜。」她不想妥協,但她也不想放棄。
「那不是簡單的事。」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與官府發生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