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廉像是有些意外她的直率,揉了揉她的發。「沒事,先把藥給喝了。」他說著,長臂一探,就把藥碗給端來,如同這兩天,一小口一小口地餵著她。
儘管草腥味極濃,但周紜熹還是乖乖的嚥下,因為她得要趕緊把傷養好,總不能老是依靠別人照顧。
藥才剛喝完,他隨即輕柔將她抱起。「要出發了,待會要騎馬,速度無法放慢,你得要忍著點。」
「嗯。」
一出軍帳,她才真實感受到這是一片戰場,因為外頭軍帳綿延看不到盡頭,而且每個人都是一身戎裝,當他抱著她上馬時,她可以瞧見城鎮裡殘破的屋舍,直擊戰火肆虐過的蒼涼。
待一行人騎馬列隊之後,留下部分的士兵收拾軍帳,而他則是跟著前頭幾個將領開始縱馬狂奔。
風,很冷,空氣中有著引人嗆咳的黃沙,偶爾夾帶著血腥的氣味,教她恐懼得不禁更加躲進他懷裡。南安廉以為她怕冷,以身上的披風將她裹緊,讓她可以躲進他溫暖的懷抱。
一路上,她聽著他說,她是他恩人的孩子,名喚茗棻,但大定王朝和暮古軍的一場戰火波及春來鎮,教她成了遺孤,而他為了報恩,所以將她帶在身邊。
她聽著,更加確定他必定是自己要報恩之人。
因為他姓南,也因為這裡是大定王朝,所以她要報恩的對象絕對是他,只要她報了恩,她就可以回家了。
雖然她很想再問一些線索,但她剛喝藥,眼皮一下就變得很重,一個不小心就睡得天昏地暗,等到她醒來時,還真的是天昏地暗了。
更糟的是——
「那個是……我弄的?」她瞪著他胸口前的口水印。
「難道會是我嗎?」南安廉沒啥反應的反問。
周紜熹霎時羞愧得想要挖個坑把自己給埋了算了,她都多大的人了竟然還睡到流口水,讓他身上軟甲濕了一片……
而丟臉的是,她還是得讓他抱著走……不過說真的,如果要她下來走,恐怕也太為難她了,想想她曾幾何時這麼嬌貴過,就讓她稍稍享受一下人體馬車的滋味好了。
等軍帳搭好,他便帶著她進軍帳,突然有人喊住了他們——
「等等,南安廉,你手上抱的髒東西是什麼?」
你才是髒東西!周紜熹下意識的朝那把破鑼嗓子傳來的方向瞪去,就見一個樣貌平凡的男人,但一身銀白盔甲看得出他的身份應該比南安廉高。
「我已跟監軍大人稟報過,辜將軍要是有所疑問,可以找監軍大人。」南安廉話落,頭也不回的踏進軍帳裡。
「你!」辜勝決哪裡吞得下這口氣,一把扣住他的肩頭。
南安廉肩膀一聳,隨即將他甩開,回頭,冷鷙黑眸瞪去。「辜將軍自重。」
「南安廉,本官記下你了!」
南安廉壓根沒把他當一回事,逕自抱著周紜熹進軍帳。
周紜熹真是忍不住要替他捏把冷汗了。雖說她搞不清楚軍階,但她知道得罪上司絕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在戰場上。
「丫頭,你要記住,往後見到方纔那個人,能避則避,轉頭就走。」進了軍帳,他沉聲交代著。
「好。」儘管覺得這麼做不妥當,但他都這麼說了,她就照辦了。
行軍在外諸多不便,雖說膳食有伙頭軍打理,但他還是親自替她熬了藥,再等著她清解羅裳替她上藥。
原本是有點緊張的,緊張是因為她要脫衣服,但南安廉真的非常君子,等著她脫好趴在床板上他才會動手,等上好了藥再替她穿好衣服。
然後,她理所當然的霸佔了軍帳裡唯一的一座木板床,看著他就坐在床邊,像是在閉目養神。
他不會打算這麼睡吧……周紜熹想不起這兩日他到底是怎麼睡的,因為她醒的時候他都是醒著的,雖然有點想把床分給他,但他畢竟是個大男人,整天被他抱著已經是她的底限,同床對她來說挑戰太大了。
可是他坐著到底要怎麼睡?況且他脫下軟甲後,身上的衣袍看起來也不怎麼厚實,不像她還有被子可以蓋,也許她應該……就在周紜熹心中天使與惡魔來回拉鋸的當下,她再次像是沒了電力的玩偶,睡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覺得有人坐到身旁,她被強迫挪動了身體,小臉偎在暖暖的、暖暖的……暖暖的什麼啊?!她不是一個人睡的嗎?
她猛地張開酸澀的眼,瞪著眼前的黑色衣袍,再往上望去,驚見他竟爬到她的床上,正打算手腳並用的將他踢下床時,她卻被抱得更緊。
「好了,再一會就不冷了。」他啞著聲輕喃,安撫的揉著她的頭。
她呆住,瞪著眼前很厚實很陽剛的胸膛,很想跟他說他的繫繩鬆了,他的衣襟開了,她的眼睛正無可避免的被迫吃他豆腐,但……好暖,真的好暖好舒服喔。
算了,她現在是小孩子,就當她重溫兒時記憶,被大人疼惜呵護抱著入睡好了。
嗯……真的好暖。
不知道過了多久,南安廉被胸前的騷動給擾醒,稍嫌冷銳的目光往下一睇,就見懷裡的小丫頭正用衣衫抹著他的胸口。
「不用擦,反正等一下就干了。」他長臂一攏,輕而易舉的將她給摟進懷裡。
周紜熹聞言,羞慚得幾乎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她這樣真的很丟臉,她從不知道自己這麼會流口水,一定是因為她現在是個小孩子,否則她根本不可能會這個樣子的!
天曉得當她睡醒,看見犯罪現場時,她只想趕緊毀屍滅跡當做什麼都沒發生,誰知道他一下子就醒了,她根本來不及消滅證據。
南安廉哪裡知道她在懊惱什麼,只覺得摟在懷裡的小小身軀暖得緊,教他竟有些捨不得起身,然而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響,提醒他是巡邏交班的時間,也是他該起身的時候。
「丫頭,你再睡一會,我去幫你拿藥和膳食。」揉了揉她的發,他輕柔的將她抱起,再讓她睡回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