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說。」啾啾一臉生氣。
「啾啾,要是我不見了,你會傷心難過嗎?」她認真的問。
「那肯定是會的。」
「為什麼?」她訝異了,「我老是欺負你,你不是很氣我嗎?」
啾啾笑開,「我聽通殺大哥說了,小姐今天是為了替我出氣才會跟魏二小姐槓上……小姐雖然老愛欺負我,但對我還是有情有義的。」
蘇深雪咧嘴一笑,「什麼有情有義?我只是佔有慾強啦。」
「佔有慾?」
「是啊。」她說:「你是我的人,只准我欺負,哪輪得到魏緹啊?」
啾啾聽了,好氣又好笑。但她知道蘇深雪只是鬧她,蘇深雪對她如何,她心裡清楚。
「小姐嘴巴壞,但心好,我都知道。」啾啾看著她,神情認真,「不過若是小姐哪天不見了,最難過的一定是老爺跟通殺大哥。」
「通殺?」她微怔。
她可以理解她爹若失去她,將會多心痛。但通殺?他十年來都被她奴役著,若有天她不見了,對他來說應該是解脫吧?
「我要是不見了,通殺就解脫了,哪會難過啊?」她撇撇嘴。
啾啾搖搖頭,滿臉不以為然,「通殺大哥肯定是這世界上除了老爺之外,最在乎你、最寵你的人了。」
蘇深雪皺眉思考。
是嗎?通殺對她確實是有求必應,使命必達,不過那是因為她當年點名要他留下,免得他最後流落到其他更糟的地方去,他才會對她如此忠心耿耿吧?
他們蘇家雖開賭坊,龍蛇混雜,可通殺在蘇家吃好睡好,還因為她的關係得以習文學武,他對她好根本是報恩呀。
「別說小姐不見了,恐怕哪天小姐要嫁人,他都要難過呢。」
「不是說我不會嫁嗎?」她皺皺眉,嗤了一聲。
「為什麼?」啾啾一臉認真的問,「沒小姐看得上眼的人?」
她不答,因為原因很複雜。
「難道是成天對著那麼優秀的通殺大哥,其他人都入不了小姐的眼?」啾啾語帶促狹。
她給了啾啾一記白眼,「胡說八道,我不嫁是因為……」
因為她,不屬於這個時空。不知道哪一天,也許快,也許慢……她終究會從這個時空消失。
光想著疼愛她的蘇雷遠將會因為她的消失而有多傷心,她就覺得自己不該在這個時空裡再有任何的感情牽絆。
是的,她是這個時空的過客。她來自遙遠的未來,她本來是一個名叫周紜嘉的十七歲女孩。不過十七歲,也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在未來的她應該已經二十七歲。
她可能正在昏迷之中,以一種她無法想像的狀態活在未來,並等著她在這個時空裡完成任務,然後返回。
十六歲那年,她從美國返回台灣,並到台南的周氏老家接受族長周湘的訓練,為了接掌家族事業—— 當鋪。
在那一年的集訓中,周湘竭盡所能的教導她,而她也從周湘那兒學到許多經營的理念跟方法,包括許多古老的、已經過時的管帳方式。
周湘讓她記帳看帳本,還教她打算盤,那是在美國長大的她從不曾接觸過的。
有趣固然有趣,可她一直覺得那已經是不符時代的計算方式。
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什麼都靠電腦運算及整理,誰還記帳本、打算盤呢?
可周湘說,她總有一天用得到。於是,她便也乖乖的學了。
結業前,周湘跟她說了一個故事,關於很久很久以前周家跟陸家的故事……
周湘說,在華朝,周家跟陸家是姻親關係,周家人丁單薄,後繼無人,曾因誤收朝貢而惹禍上身,幸好陸家伸出援手,不只幫助周家免除殺身之禍,還幫周家延續家族香火。
若沒有當年陸家鼎力相助,也沒有如今的周氏當鋪,因此陸家是周家永世的恩人。周家自古以來便有個傳說,將報陸家恩情的女孩必會帶著銅錢印記而來,而她頸後的銅錢胎記便注定了她是被選中報恩之人。
最後周湘說了這一段話——「孩子,時空是平行的,當你在這兒的時候,另一個時空也正在運行,你在此時出現,表示在那時空的陸家逢難,而你必須前往那個時空報恩。」
第一次聽到這個離奇的故事時,她差點哈哈大笑。
歷史上根本沒有華朝這個朝代的相關記載,又哪來的周家跟陸家的故事?她覺得周湘要不是記錯了,就是在糊弄她。什麼平行時空?什麼穿越?天啊,那根本是科幻或奇幻故事裡才會出現的情節吧?
她一直不信,一直覺得無稽,直到滿十七歲結業的那天,她才接受了事實。
那天,她被一輛急駛而來的貨車撞飛了,在那瞬間,她腦袋空白,而當她恢復意識時,她已經不是十七歲的周紜嘉,而是七歲的蘇深雪。
那一刻,她相信周湘的故事了。
她回到一個歷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華朝,她穿越時空寄宿在一個死去的七歲女孩身上,她有著自己的記憶,卻沒了自己的身體。
她想起周湘說她是注定要來報恩之人,而且是報陸家的恩。樂觀的她心想,只要她報完陸家恩情,就能回到現代。於是,從小到大,每當她遇到姓陸的人,哪怕他是個無藥可救的賭鬼,她都猜想那可能就是曾經對周家有恩的人。
每次她報完恩,就等著老天用什麼奇怪的方式將她送回未來。可十年過去,她至今還在這裡。她想,那個對周家有恩的陸家人或許還在某個地方等著她去幫忙吧?
因為不知道自己幾時會從這個時空消失,所以她不喜歡交朋友,怕的是分離的那天到來時,彼此都難過。
只不過在這兒生活了十年,難免會跟人有情感上的牽絆。首先是蘇雷遠,那不必說,他是蘇深雪的爹,把蘇深雪當命一樣的寶貝著,而她和他當了十年的父女,感情自是深厚。
再來是……通殺,他是她來到這個時空後第二個牽絆的人。他來時只有十二,受過傷沒了記憶,當時的她看來雖只七歲,但事實上已十七。看著削瘦又安靜的他,她不知怎地感到心疼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