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我帶你去。但你要答應我,身子承受不住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他不是容易妥協的人,但面對她,他就是沒轍。
踩著林枝間落下的細碎月光,兩個人步入山木,她的手一直拉著他的衣袖,直至天明也未曾放開。
第4章(1)
四日之後,天剛亮,趙冼鋒與蘇遙卿相偕入城。他把夜半射獵到的野豬送至飯館,而她則把自己日夜趕出來的繡品送到市集裡出售。
這座洛令城雖不大,但五臟俱全,小小的街市上也有不少茶樓、酒肆、妓院、飯館、布莊,石道兩旁還有不少散攤鋪席。
蘇遙卿在市集中站定,擇一處路人較多的角落,將繡品展示開來,頓時吸引行人圍觀,不一會兒,繡品所剩無幾,而她小小的荷包裡塞滿了銅板碎銀。
洛令城中的姑娘們,對她的手藝讚不絕口。
「這是哪家的姑娘呀?」塗脂抹粉,鬢角上一朵艷麗的大紅花,半老徐娘從繡品中挑出一塊盤枝碎花的布巾,口氣熱情地問道。
天生的謹慎,令蘇遙卿沒有開口,表情淡淡地盯著這個女人。
「小姑娘,別害怕,我是這洛令城裡的張媒婆。」揚了揚那繡工精良的繡品,「手真巧,這洛令城裡的繡娘沒人比得過你,你是外鄉人吧?」這整座城的姑娘沒有她不認識的。
見她只是點頭,張媒婆也不以為意,一頭熱的又說:「姑娘,你是打哪裡來的呀?看你長得多討人喜歡,有定親了嗎?你爹娘呢?我就喜歡替像你這樣神仙似的姑娘作媒。」
張媒婆心裡暗忖,這姑娘沉靜穩重,模樣一等一的好,要是由她作媒,男方一定會給她不少好處。
「小仙,我們回家吧。」正巧此時,趙冼鋒辦完事過來。
「哎呀!今日真是有綵頭,這位小哥也長得跟神仙似的。」猛一瞧見貴氣俊秀的他,張媒婆心還怦怦亂跳。
「大娘,這巾帕你要嗎?」對方那副「驚為天人」的表情,趙冼鋒漠然以對,平靜問道。
「要、要、要。」她急忙從懷裡掏出錢來,不死心的又問:「你們是兄妹?」
「不是。」言簡意賅。
「那小哥可知道這位姑娘有定親嗎?」
「定親?」趙冼鋒眼睛一瞇,倏然轉冷,聲音往下沉,「跟誰定親?」
突如其來的厲色,令張媒婆一愕,接著幡然醒悟地說:「原來小哥喜歡這位姑娘呀?!」
話一出口,蘇遙卿渾身一震,揚起頭,目光在張媒婆與趙冼鋒之間來回。
她那錯愕的表情,引來張媒婆的嗔怪,「姑娘可真不開竅,這位小哥可真的喜愛你哩!你看不出來嗎?」
「不要胡說八道。」她緋紅著兩頰,又羞又急地道。
「姑娘,你甭辯解,老太婆給多少人作過媒,看過多少有情人,你們倆這點心事,我還看不透嗎?你喜歡小哥,小哥喜歡你,害什麼臊呀!」張媒婆說得大刺刺的,一點也不幫這對小兒女留點顏面。
「趙冼鋒,我要回家。」蘇遙卿被說中心事,皺著小臉就想離開。
可他卻拉住她,如門神般一動不動,臉含笑意,眸色更加深不可測。
「小哥,老太婆替你們作媒,代你到姑娘家提親去。」張媒婆自告奮勇的道。
「怎麼個提親法?」他聞言煞有介事地細問。
「我把你倆的姓氏、八字合一合,再讓人卜一卦,吉兆送到姑娘的爹娘手裡,如果她爹娘滿意這門婚事,雙方即可納采,你們年紀還小,先定親,以婚書為憑即可,等姑娘再大些,及笄之日,她就是你的人了,天下其它男人誰也不可能再搶走你的小姑娘。」
男的非凡,女的出塵,就算這樁婚事她賺不到多少錢,也可為她閃亮亮的媒婆史添上佳話一筆。
「住口!我不要聽。」蘇遙卿羞怯難當,她甩開趙冼鋒的大掌,抓起地上的繡品,飛也似的自己跑向城外。
「小仙等等我。」他丟下媒婆,拔足追去。
「小哥,記得再來找我呀,我住在鑼鳴巷。」張媒婆朝著離去的背影大聲嚷喊著,展現鍥而不捨的媒婆精神。
出了城門,趙冼鋒終於追上落荒而逃的小傢伙。
「小仙,生氣了嗎?」
「你壞。」
「我哪裡壞?男婚女嫁不是極為平常的事嗎?」他和顏悅色地拉住她。
「以後不許你提。」討厭!他不知她為提親、定親這些字眼,心中波瀾起伏,吐納困難嗎?
「好,不提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戲譫的意味在他眸子裡閃動。
「什麼……條件?」
「你先答應我。」
「你先說出來。」
「我不喜歡你連名帶姓的叫我。」她總是直接叫他的名字,要不就是喂,太讓他難過。
「那要叫什麼?」
「叫我鋒哥哥。」
「什麼?」太為難人了吧,那麼令人臉紅心跳的稱呼。
「來,鋒、哥、哥,叫一遍。」他很有耐心的一字一頓地哄道。
「不要。」她哪裡叫得出口?!
「最初是會有些不太適應,多叫叫就習慣了。」
但她一身硬骨頭,就是不開口。
「好吧,我去找張媒婆到我們家來作客。」引誘無效,那只好來硬的。
可惡!他這人怎麼這般無賴呀?!
「鋒哥哥。」蘇遙卿兩頰紅燙,不甘願的低嚷一聲。真會被那個厚臉皮的媒婆害死,討厭。
「再來。」真是好聽。
她斜眼瞪他,「你不要太過份。」
「張媒婆好像住在——」
「鋒哥哥!」
他自始至終臉上一片和藹,卻把她一步一步地逼入他的圈套,令她言聽計從。
蘇遙卿垂首整理自己那紊亂的思緒,這種柔軟溫柔的壓迫,她居然一點也不想反抗。
告別住了半個月的小木屋,蘇遙卿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就被趙冼鋒帶到城裡,搬進一座乾淨寬敞的小跨院。
「以後,我就不用在夜裡打獵了。」每回蘇遙卿總要跟著他上山,後來他不得不放棄,只想讓她能夜夜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