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街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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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暈過去前的那一刻,他聽到一道柔軟的清冷聲音道:「焦大哥,我們即刻回去。」

  「卿兒,以後這種事由我來就好……」

  聲音漸行漸遠,張大戶卻已明白,他被耍了。

  砰、砰、砰、砰。

  三更半夜,蘇遙卿回到落雁院裡,關起房門來發洩今晚的怨氣。

  她把桌上、櫃上的物品全都掃到地上,砸壞昂貴的青銅菱花鏡、定窯瓷瓶、琉璃器物……

  她氣,多年來,她潔身自好,出污泥而不染,賣笑不賣身,如今居然仍被人當作是用錢就能賣到的女人,叫她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她的侍女小紅歎著氣站在屋角,看著主子發飆,見她把頭上的花簪拋滿地也不敢阻止。

  「氣死我了、氣死我了,那個張大戶去死好了!好色無品,下流無恥。」外人皆讚她冷艷優雅,誰也不知道她性情還有如此激烈的一面。

  叩叩叩,有人敲門,蘇遙卿馬上停下動作,把額前散散的青絲撥回耳後,理順衣裙,換上冷漠的表情。

  小紅見主子恢復冷靜,這才上前開了門。

  「我的女兒呀,你在做什麼?」老鴇循著震天價響的聲音,打著哈欠邁入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香閨。

  她輕描淡寫的道:「找東西而已。這麼晚了,嬤嬤早點歇息吧。」

  「你……去江南玩一趟如何?」老鴇陪著笑臉問。在落雁院蘇遙卿才算是當家的,萬一沒了這位頭牌花魁,她恐怕得收山回家吃自己。除了有時為了陪客人的問題有所爭執,老鴇一向不會逆了這棵搖錢樹的意。

  「你又收了誰的銀子?」蘇遙卿冷哼,心清如鏡。

  老鴇說得避重就輕,「你到這落雁院也都有些年頭了,嬤嬤過意不去,想讓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實情是,江南李督軍送來銀子,請她去走一趟。

  「收了多少銀子?」蘇遙卿橫了老鴇一眼。

  老鴇頓時打了個冷顫,「三萬兩。」

  「督軍這麼大的官,難道沒有官妓?」花這麼多銀子請她去?

  「你也知道男人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鍋裡的看完了,當然是看沒下鍋的。」老鴇連忙上前,討好地為搖錢樹梳理著一頭柔滑黑亮的秀髮。

  「如果我不去呢?」她興趣缺缺的說。

  「好姑娘,你就看在嬤嬤這張老臉份上,去一趟吧。」

  接下來,老鴇一邊擠淚一邊哀求,不是說落雁院快要支撐不下去,就是哪位姊妹需要銀子看病。如果她要再不答應,恐怕落雁院裡的姑娘都會跑來她的香閨「敦親睦鄰」。

  「夠了。」忍無可忍,蘇遙卿只好妥協。「罷了,焦銘和小紅與我同行。」

  焦銘端著些爽口小菜,藉著柔和的月光,來到蘇遙卿的客房裡。

  他們一行三人十日前從汴梁出發,往臨安而去,半途蘇遙卿染上風寒,不得不在西江縣的客棧住下。

  「卿兒,喝點粥再睡吧。」點起燈,他將睡得並不安穩的她喚醒。

  蘇遙卿睜眼醒來,「焦大哥,這些事叫小紅做就好,毋需自己動手。」

  她歉疚地坐起身,攏攏散亂的烏髮,本該清靈的嗓變得沙啞乾澀,焦銘聽了,不免格外擔憂。

  「誰做都一樣。粥剛好,喝了它。」他捧粥上前,打算親手餵她。

  清楚他親近的意圖,蘇遙卿輕輕抬手,巧妙地把粥接了過來。

  聰明如她,怎能不瞭解他的心思?他守了她七年,相護左右,從不言倦,然而那份濃重的愛意,她要不起,也不想去觸及。

  可她風寒未癒,食之無味,草草地吃了兩口,便順勢將碗放下,若有所思地接觸到焦銘異樣的目光。

  「焦大哥,這麼多年,倘若你未教我符咒之術,我恐怕早已……對你的感謝,我無以言表,我在佛祖面前起過誓,求你永遠都做我的兄長,好嗎?」

  她藉這番話暗示他,兩人不可能有進一步的關係。

  「你在說什麼?若不是你在七年前救了我,哪有我焦銘的今日?」一雙熱切的大掌緊緊地捧住她那冰冷的小手。七年前的他差點就橫死街頭,是因為有她,才改變了他的一生,所以他無怨無悔地守在她身旁,這份感激也不知在何時變質成了愛慕。

  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執迷不悟的陷下去?蘇遙卿不由得心一急,胸中爆出一陣咳嗽,她真想乾脆吐血而亡好了。

  「咳咳!焦大哥……咳咳。」

  聽她咳得似乎五臟六腑都要咳出來了,他心疼地為她拍打著背脊,希望她能好過點。

  「我這就去找大夫。」他心急的轉身。

  「我沒事,焦大哥甭去。」拉住他的衣袖,蘇遙卿虛弱地阻止。

  「可是你咳成這樣,怎麼可能沒事?」

  「焦大哥,你聽我說。」她要他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焦大哥,遙卿此生別無他求,二妹遙薰已有了很好的歸宿,小妹遙筠雖然不在我身邊,但我知道她也有了心愛的人。」一段話就說得她氣喘吁吁,胸口不適。

  「你一再為妹妹們打算,她們都已有了好夫君,難道你就不想想你自己嗎?」焦銘神情怨懟壓抑地低吼。

  「我想你不曾忘記,我說過我會……」她並非想孤獨終生,只盼她心心唸唸的那個人,說不定哪天還會回到身邊與她相守。

  「對,你說過你不會嫁人,你又何必如此懲罰自己?淪落風塵不是你的錯。」他自以為是的說道。

  蘇遙卿垂下螓首,深深地歎口氣。她無法說服這個愚鈍的傢伙,真是挫敗。

  「焦大哥,我困極了,你也回房早點休息吧。」看來要從長計議才好。

  「好好睡吧,今日不談這事,你先睡下,給你配的草藥裡還差一味藥引,我去郊外的山野裡找找。」

  沉默的點點頭,她臥入床褥裡,隨即屋中的燭火熄滅,焦銘離開。

  在夜色裡,她不安地眨眨眼睛,心事暗轉,也許睡醒了,一切麻煩都會過去。

  她安慰自己,迷迷糊糊地陷入黑暗,呼息聲在幽暗的屋裡漸漸變得平緩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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