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花街七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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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她不顧地上潮濕,趴伏在一個小小的隆起的墳塋邊,按土色判斷,此墳新造不久。

  「奶娘,我又來陪你了。」她一雙素手整理著墳邊雜草,輕輕地道:「我明白奶娘一直想回江南老家,你一直忍著思鄉之苦,為了我和妹妹操勞一生,蘇家欠你的,今曰由我送你回來,奶娘你開心嗎?」

  不遠處,一抹頎長的身影靠在殘破的斷垣後,拉長耳朵聽著。

  「我有尋過奶娘的家人,可他們都不知去向,你的故圔如今已是這般景象,你要我交給你兄長的東西,我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奶娘走了,為盡孝道,她把妹妹們托付給鄰居大嬸照看,自己則帶著奶娘的棺木,送其落葉歸根,殊不知,奶娘的家人早散了。

  「再過些時日,我就要離開這裡了,趁著如今還在,讓我好好陪陪你說說話,只怕日後再沒有……」想著自己將成為老鴇的搖錢樹,未來將是妓院的囚徒,她便泣不成聲,哭得悲涼萬分。

  枯枝在風中悲傷的搖晃,雖然春天已近,可復甦的生機未到。

  斷垣後的趙洗鋒沉默地聽著風中細細的啼哭聲,他握緊拳頭,心中有了主意。

  蘇遙卿並未感到身後有人,哭累後就昏昏睡去,當猛烈的寒意將她凍醒後,發覺天色已昏暗無光,仰視那無星無月的夜空,一朵朵綻放的雪花飄舞而下。

  下雪了!

  未從悲痛中走出來的她,不得不告別奶娘,迷迷糊糊地往回走。

  雪越下越大,沾滿她的發和長長的睫毛,肩上也都是軟軟的冰冷。她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四周悄無聲息,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獨自前行,等到站在昨日夜宿過的破廟前,她才恍然一驚,自己怎麼又回來了?

  踩進破廟裡,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地上一團灰燼,四周散亂。好靜,雪落無聲,看來那位少年已然離去,不期而至的孤寂,令她緊緊地抱住自己,想尋求一絲溫暖。

  身後驀地響起腳步聲,她猛然轉身,可壓根看不清來人。

  「誰?」她背後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小仙姑娘,是我。」

  聽到趙洗峰那溫暖的聲音,蘇遙卿傻傻地瞪大眼睛,一動不動地喘著氣。她是在作夢嗎?

  「你跟我來。」他對她親熱地招招手。

  依然不動,她還以為是在夢裡。

  「小仙姑娘,那我來拉你哦。」看冷傲的小姑娘突然變得呆呆傻傻,趙冼鋒不自覺莞爾。她畢竟還是個孩子呢,傻傻的樣子露出孩子氣的稚嫩。

  他斯文地握住她的小手,慢慢地領著她走出破廟,然後開始拉著她在雪地裡小跑。

  「小仙,我好冷,你冷嗎?跑跑就不冷了,一會就到了。」

  兩人吐出團團白氣,在風雪裡,蘇遙卿任他帶著自己在清冷的雪地裡留下一串相依的腳印。

  「到了,就是這裡。」

  差不多一炷香的工夫,他們來到一間草屋前。

  趙冼鋒率先進屋去,「小仙,這是我向村裡獵戶借來的屋子,今兒個下雪,在屋裡我們就不會受凍了。」

  房子雖小,裡頭卻很溫暖,門邊的木桌上一盞黃橙橙的燈,屋角有鋪著被褥的床板,窗戶下是冒著熱氣的爐灶,整個屋裡飄散著烤食物的香味。

  「快進來呀,小仙。」這丫頭怎麼像是魂被勾走似的,一直呆呆地不言不語。

  他笑著一把拉她進來,「傻丫頭,你怎麼了?」

  邊說他邊粗手粗腳的拍去她頭頂肩上的積雪。

  「快去那邊爐灶暖暖手,一會就可以開飯了。」

  蘇遙卿卻依然不為所動,她視線瞧遍了床、桌,眼神慢慢地回到趙冼鋒身上。

  他變了。

  「你的錦袍和皮袍呢?」他一身粗布單薄的藍色衫子,保暖的皮袍也不見了。

  「我見天氣暖和,就都典當了,反正也快用不著了。」他趁著她哀悼奶娘時,先回到城內,將身上值錢的衣物拿去變換成銀子,繼而找到這間房子張羅來食物。

  「你……」她冰雪聰明的識破。外頭下著雪呢,那裡暖和了?心知肚明這屋子裡裡外外都是他用那名貴袍子換來的。

  「小仙,昨日你給我的饅頭好香,今日我也弄了些饅頭來烤給你吃。」住過皇宮內院,穿盡綾羅綢緞,對於眼下這種粗劣艱苦的生活,趙冼鋒還有很多不適應之處,但一看到嬌弱的小仙需要他的呵護,他就能很快地忘記這些不愉快的落差。

  「你不回家嗎?」她對他的話聽而不聞,反而說出心中的疑問。她突然十分緊張,害怕他離去,害怕再次剩下她自己一個人。

  「啊呀!烤糊了。」第一次烤饅頭就領到一個下馬威,趙冼鋒來不及答話,看著這一個銅子兒換來的饅頭,愁眉苦臉地叫道。

  第3章(2)

  「你不用回家嗎?」對那顆已經不能祭五臟廟的饅頭視而不見,蘇遙卿急切地再次問道。

  他一愕,未料到小仙也有這麼急切的時候,眼見她已泫淚欲滴,他好脾氣地拉著執拗的小姑娘坐在木桌旁,把另外一個沒烤透的,但還算能吃的饅頭交到她手心裡。

  「快吃吧。」剛說完,看她又打算搶白,他急忙道:「我不回家。」

  「為什麼?」他是富家公子,為何要跟她混在一起?她百思不得其解。

  用手撫著略有青影的下巴,他斟字酌句地說:「我爹非常富有,家業也極大,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也挺多的。」

  「他們欺負你?」她試探地問道。

  「不。」誰敢跟他作對?宮裡沒人敢跟他鬥智,兄弟們更是不敢來尋他麻煩。

  「那你為何不願回去?」撕下一塊饅頭,她送入口中,心思則圍著他轉。

  「他們喜歡打來打去。你看,為點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東西,打得頭破血流多不值?」他爽朗地攤開雙手,坦然而言。人生不過短短數十年,不及時行樂,為名利所累,非他趙冼鋒所要的。

  「你躲在一邊任他們打,等他們魚死網破,情勢對你不就更有利?」何必跑出來受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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