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四叔迎娶四嬸那一天,我一直跟在娘身邊,想說若客人太多,能幫忙招呼,然後就見到靖遠侯了,想不到他會親自前來祝賀,而且可以感覺到他一直盯著我看,那是第一次有人用那種……那種奇怪的眼神看我……」五娘愈往下說,螓首垂得愈低,臉蛋都在冒煙了。「似乎想過來跟我說話,但也明白這麼做太過唐突,不合禮教……」
睿仙見她面帶羞赧,那神情就像是提到心上人一樣,看來就算要阻止也來不及了。「跟之前的經歷是否一樣?」
「不一樣……」五娘搖了搖頭。「在這之前,我是在進門之後才算跟侯爺正式見面、看清楚他生得什麼模樣,不過現在卻已經見過面,而且還是兩次。」
「那麼四嬸相信你跟靖遠侯的命運已經悄悄地改變了,至少可以確定他對你並不是無意。」若真是這樣就太好了。
她又驚又喜。「真的嗎?」
「不過最重要的是一旦成了靖遠侯的偏房,一言一行都得謹慎,千萬不要做出容易引起誤會的事,讓躲在暗處的有心人抓到把柄。」睿仙只擔心她太天真單純,太容易相信別人而遭到利用。
五娘一臉茫然和迷惑。「我不太懂四嬸的意思……」
「意思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靖遠侯的正室。」實在不想嚇到五娘,但有些話若不挑明了講,又怕這丫頭不明白,睿仙只好點醒她。
「或許她真的對你很好,可她是趙家的女兒,她的大哥死在你四叔手中,雖然是對方的錯,但難保不會記恨在心,還有她爹被皇上軟禁三年,趙家的勢力削去大半,你四叔的功勞也不小,所以我才擔心她會不會把這些帳算在你頭上。」
直到這一刻,五娘才警覺到嚴重性,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對於朝中的紛紛擾擾,以為跟自己無關,從來不曾聞問,殊不知有受到牽連的那一天。
「四嬸……我該怎麼辦?我是不是……是不是也要把她當作仇人看待?」她從來不曾討厭或憎惡過別人,實在辦不到。
睿仙失笑地回道:「傻丫頭,你若真能做得到這一點,我就不必操這個心了。仔細聽好,你什麼都不必做,照樣對她敬重有禮,絕對不能有一絲馬虎,讓人覺得你不尊重正室,這一點你做得到嗎?」
她呼出一口氣。「我做得到。」
「只是她對你的好意,你要有所保留,不能照單全收,還要在心裡多加琢磨,好比說她讓婢女送了幾帖藥來,說要幫你調養身子,可以早點懷上孩子……」睿仙當面考她。「你會怎麼做?」
五娘咬了咬下唇。「大姊是一片好意,又不能不煎來喝……」
「可是藥能救人也能害人,你不懂那些藥材究竟是什麼,一個不慎,反而會傷了身子。」見五娘慌張失措的模樣,實在令人同情,睿仙實在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她跳進火坑裡。
「這時就要有個堂而皇之的借口了,你就說從小體質跟別人不同,若是藥材的份量拿捏不好,就會全身起疹子,還會發高燒,所以先拿去給熟識的大夫確認之後,適合的話自然就會服下,請她見諒。」她只好面授機宜。
「我明白了,四嬸。」五娘用無比崇拜的眼神說。
睿仙莞爾一笑。「若是靖遠侯的正室又換了一個方式,說她認識一個醫術高明的大夫,可以幫你調養,你該怎麼說?」
「呃……」看著淺笑盈盈的四嬸,她心中一動。「有了!就說四嬸的表姨母是六安堂的紀大夫,又是個女大夫,一向都給她看病。」
「這麼說就對了!」睿仙誇獎她反應不錯。「其他大夫的品性四嬸不清楚,但是四嬸的表姨父和表姨母是不會被權勢和金錢給收買的,他們是真心在為病人著想,也足以信任。」
五娘用力頷首。「我會記住的。」
「再過不久,四嬸就要跟著你四叔前往壽春府上任,不能隨時幫你出主意,記得身邊帶個忠心又機靈的婢女,萬一出事,可以立刻回來通知你娘。」這也是睿仙唯一能幫的。
聽到這裡,就算五娘再笨再傻,也明白了一件事。「四嬸,你真的認為我會被靖遠侯所殺,是正室的陰謀,全是她一手設計的?」
想到重生前自己是那麼相信大姊,以為這個正室心胸寬大,才容得下侯爺的其他女人,真心想跟她做好姊妹,想不到另有目的,五娘真希望自己能像四嬸一樣聰明,就能早一步察覺了。
「真正的答案要你自己去找,四嬸只是希望你對她多加留意。」她拉起五娘的小手,打氣地說:「老天爺願意給你機會,一定是相信你有辦法去改變,所以不要猶豫,勇敢地去面對它。」
她露出羞澀的笑靨,多了自信。「謝謝四嬸。」
待睿仙離開西院,天色已經黑了,春梅提著一隻燈籠,在旁邊帶路。「都這麼晚了,小姐應該餓壞了,咱們快點回去。」
「方纔在五娘那兒有吃點心,所以還不太餓,這會兒都酉時了,相公也應該回來……」話才說著,睿仙就見有人提著燈籠迎面走來,待對方走近一些,便綻出柔美的笑意。「相公!」
炎承霄也看到她了。「還在想都什麼時辰了,大嫂她們怎麼還不放人,所以打算過去接你。」
「我去了五娘那兒,所以拖得較晚。」她說。
他索性牽起妻子的手,一路往北院走去。
睿仙偏頭看著身旁的夫婿。「皇上今日宣相公進宮,都說了些什麼?」
「他要咱們早一點動身前往壽春府。」炎承霄直接說出結果,由於壽春府沒有知府,同知暫代一切職務,偏偏撐不了大局,只好上奏折求救,希望接手的人能盡她思索了下。「既然皇上開口催了,早點出發也好,到了那兒,還有些時間可以熟悉環境。」
「你這麼說也對。」見妻子這麼快就接受,炎承霄心情才跟著放鬆。「雖然不是第一次出遠門,可是這回離京上任,卻格外依依不捨,也不知要過多久才能回到這裡,實在不太想走,我看還是應該辭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