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尉遲淳沉默了,似乎也不打算爭辯什麼。
「婁真,你贏了。」靖皇轉而看向一旁的婁真,口氣卻相當沉重。
婁真環視眾人一圈,看著尉遲淳垂下眼,默然面對這樣的結局,又瞧見謝孟芝豆大的淚水滾落下來,再看平樂公主憤憤不平的模樣,慢慢地,他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將長劍收進鞘裡,語出驚人的說:「不,是我輸了。」
話一出,眾人齊愣愣的看向婁真。
「尉遲淳說的沒錯,當時平樂公主只要動一下,就能取走婉婉的性命,可我太自負,一心認定能救下婉婉,壓根兒連那一丁點的可能性都不願去想,可假使今天來的不是平樂公主,而是真的刺客,婉婉怕是早已經沒了性命,即便我逞能上前一搏,也只能救下她的屍身。」
只因為發現刺客是女兒身,他就小覷了對方,全然忘了要殺一個人,不分男女,在那樣的情勢之下,根本是易如反掌。
尉遲淳與他同樣自負,甚至來得更狂妄,卻寧可扔劍下跪,以軟求全,與平日氣勢凌人的強硬作風截然不同,可見他對婉婉的感情,已經深得能拋去榮辱,甚至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這一仗,他是結結實實的輸了。
婁真神情複雜的看著尉遲淳。「你贏了,你比我更愛婉婉,也比我更適合當婉婉的丈夫。」
尉遲淳微微一笑。「你也不差,至少你也為了公主,願意上前一搏。」
婁真笑了笑,依然是嘲諷自己的意味居多,他帶著幾分依戀的凝視了謝孟芝一會兒,然後才黯然的向靖皇辭別,旋即便領著吳國的人馬離開。
事情的轉變太大,謝孟芝一時之間還有點難以置信,傻了許久才回神,隨即她激動的偎進尉遲淳的懷裡。「尉遲淳,我們、我們總算能在一起了!」
尉遲淳垂眸笑睇著懷裡又哭又笑的人兒,兩人恩愛的模樣羨煞了一旁的守衛與宮人。
靖皇面露欣慰的笑道:「尉遲將軍,打第一眼見到你,我就覺得你氣宇非凡,定是一個了不得的大人物,如今看來,寡人果真沒看走眼,婉婉有你,寡人此生無須再掛懷她的安危。」
尉遲淳摟著謝孟芝的肩,不卑不亢的迎上靖皇的目光。「靖皇放心,我尉遲淳有生之年,必定保婉婉平安無虞,絕對不辜負她的情意。」
「好,甚好。」靖皇滿意的點著頭,笑意滿盈。
第10章(1)
一個月後,奉旨護送絳雪公主回雁沙國的軍隊,反成了帶回十里妝奩的護嫁車隊,風風光光又將絳雪公主送回了大周國。
早在車隊抵達大周國之前,兩國的特使已經傳遞過信息,大周皇帝已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身為鼎立於數國之中的強盛大國,能與鄰近小國立下友好關係,宣帝自然樂觀其成,相對地,對雁沙國來說,能與當前國力鼎盛的大周國聯姻,那是再好不過的一樁美事。
倒是謝孟芝由酒樓東家,一夕翻身為雁沙國公主的故事,傳回了大周京城,不知羨煞了多少人,殊不知,對當事者來說,根本是老天爺拿他倆尋開心,苦不堪言。
「你們這就叫做好事多磨。」
璟王府東邊的花園裡,謝孟芝與孫楠鈺坐在賞花亭裡,一邊品茶一邊話敘。
從雁沙國回到大周已有數日,將軍府那頭是緊鑼密鼓的張羅著婚事,謝孟芝這個未來的當家主母,什麼都不必愁,只需好生養著就好。
只因這次回來,靖皇也派人挑選了一撥陪嫁丫鬟與嬤嬤跟隨,再加上那些殷實的妝奩,數十輛馬車載運的珠寶綢緞,當日一路浩浩蕩蕩的進到大周國,不知有多麼風光。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謝孟芝卻是一副蔫樣。
只因為一回到京城,由於身份的不同,她現在出外都有丫鬟婆子跟著,更別提一出將軍府就有成列的護衛隊尾隨,弄得她連上自己的酒樓巡視都怕惹眼,硬是憋了下來。
所幸,尉遲淳已答應她,大婚當日會讓酒樓所有夥計都出席,否則她哪能忍到現在。
「別愁眉不展的,畢竟你眼下的身份是公主,不可同日而語,自然身邊要有人跟著,你遲早該習慣的,再說,將軍府就你一個女眷,日後操持起來也太繁重,倒不如有些聽話的丫鬟婆子跟著,多點人總是好辦事。」
聽著孫楠鈺分享治家之道,謝孟芝倒也不排斥,覺得挺受用的。
謝孟芝端起桌上的雪蓮茶,用茶蓋撥弄茶裡的嫩葉。「其實我也明白我算是幸運的,尉遲淳的雙親早逝,將軍府就我跟他了,內宅也沒什麼亂七八糟的事,尉遲淳也說了,往後內宅的事全聽我的,也不打算阻止我繼續經營酒樓,只要不影響將軍府的聲譽就好。」
「尉遲將軍真的很疼你,一個男人願意放手讓女人去做她想做的事,那便是一種信任,能維繫夫妻倆一同攜手走下去的,最重要的就是這信任二字。」說到這兒,孫楠鈺想起了自己與璟王的相處,不自覺綻露出一抹嬌媚的笑。
謝孟芝笑吟吟地瞅著,極為同意的頻頻點頭,說起來璟王府這一對,才是真正的恩愛模範。
璟王娶了孫楠鈺之後,不曾再納妾收房,王府內宅乾乾淨淨,徹頭至尾只有孫楠鈺一個女人,而且還是當家主母。
「孟芝,不是每個男人都能做到一世一雙人,你要好好珍惜。」親眼見證過尉遲淳對好友的用情之深,孫楠鈺忍不住想提醒一聲。
「我明白。」謝孟芝羞紅著臉。
就在此時,璟王從湖畔另一頭的長廊走近,面色帶點古怪,孫楠鈺一眼就瞧出來了,她按兵不動的等著。
謝孟芝連忙福了福身。「孟芝見過王爺。」
璟王一笑。「公主請起,本王可受不起這樣的禮。」
謝孟芝臉一紅,這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平民身份,照禮數來說,她的公主身份幾可與璟王平起平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