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瑤咬咬下唇,把那日在房內真正的情況說了,床上的不是葫蘆,是她。
葉嬤嬤哎的一聲,「那日情況危急,他終究看了小姐只穿裡衣的樣子,還碰了小姐的腳,我們不會背叛小姐,葫蘆這丫頭也忠心,至於程掌櫃,嬤嬤信他的為人,這事,再不會有其它人發現,只是終究會擱在小姐心裡,即使將來的姑爺不知道,小姐也不會忘了這事,只怕擱著擱著,會擱出心病,小姐若是發燒說夢話,萬一……那要跟姑爺如何解釋。」
她自己也想過這問題。
身體被看了大半,腳還被摸了,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嫁給誰。
但他卻道自己不會講,她若不信,他便出海,此後不回馨州,話都提到這分上,她當然不能再說什麼。
就算喜歡,就算不覺得身份有差異,也不能由她開口說,我們成親好嗎?
「程商身份上委屈,但日子不會委屈,他又是個知恩圖報的,太太救他一命,無論如何,他對小姐都不會太差。」
齊瑤有點尷尬,但在葉嬤嬤面前,倒是比較願意說實話,「我,我沒嫌他。」
她自己都被退婚兩次了,實在沒說話的資格,而且以十九歲的年紀,真要婚配,恐怕也配不到什麼好對象。
嫁給程商,她不覺得委屈啊,只是如此一來,倒有點像他委屈了——錢,他很多,自己又不是特別美,娶了自己這齊家小姐,她想不出來對他有什麼好處。
「小姐,程商去年來京時,便已經把店舖找好,知道小姐心儀白掌櫃的利落本事,又是盡可能的讓人來教導,那日情況如此危急,他沒想著跑,而是想辦法保得姑娘平安,盜匪離去後,對下人安排仁善,我聽江嬤嬤說,他讓人每天來教姑娘學茶,姑娘累得每日晚上都一覺到天亮,睡得飽,氣色好——他只是年幼時不幸遇到了盜匪,失了家人,家裡也許只是個旁支,本家懶得找尋,但要說起人品本事,倒是一樣都不差。」
「我怎麼感覺嬤嬤好像很想讓我跟他成親似的……」
「嬤嬤替你心急,再者,程商也是好人,女子啊,不管高嫁,平嫁,都是運氣,但跟他成親,看在齊家的分上,他不會打你罵你,將來就算生不出兒子,也絕對不可能讓你受姨娘的氣。」葉嫂嬤歎了口氣,「不瞞姑娘說,二小姐被姑爺打得厲害,賈姨娘日日去求太太,讓太太出面和離,想接回這女兒。」
齊瑤錯愕,「二,二姊挨打了?」
因為紀家的關係,她已經多年不回馨州,二哥三哥娶親,二姊出嫁,她都沒回去喝喜酒,只知道二哥三哥婚後與嫂嫂都十分恩愛,二姊也許了不錯的人家,以為只是夫妻吵嘴,卻不知道居然是挨打了。
二姊長得不差,性子也軟,照說,丈夫應該會喜歡才是,居然被打,還打到賈姨娘去求母親?
「因為是糟心事,所以沒跟小姐說,即使是齊家千金,可被丈夫打了,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小姐剛剛說嬤嬤急著想讓你跟程商成親,是,小姐容貌端正,懂得琴棋書畫,女紅更是沒話說,只是這些優點還是難以抵擋惡言,嬤嬤接下來說的話不好聽,可是,小姐年紀不小,被退過兩次婚,加上那盜匪之事,萬一將來姑爺性子暴躁,只怕要被打得不成樣子,嬤嬤只希望小姐平安喜樂,程掌櫃知根知底,對程大娘跟兩個妹妹都十分照顧,足見念舊,他又是在齊家做事,自然知道紀家跟金家之事怪不得姑娘,至於盜匪入宅,他更是人在當場,小姐招他為婿,再好不過。」
齊瑤遲疑,「招婿?」
「那是當然,小姐不能嫁奴,可為了正房著想,不能讓他贖回賣身契,最好的方法就是招他為婿——太太為了讓他能更專心替少爺辦事,聽說已經請人在打聽了,唉,經過那青草小巷的事情後,嬤嬤真覺得他是良人,小姐可得把握。」
她聽得臉熱,「嬤嬤難道是要我去跟他說?」
讓她對程商說「我想招你為贅婿」,她做不到。
光是讓她想著兩人成親的事情,都覺得耳朵熱。
葉嬤嬤察言觀色,微笑問:「小姐臉皮薄,肯定說不出口,讓櫻桃帶口信回馨州,這樣可好?自然不會直接說這個,嬤嬤會另外找理由。」
從小養到大,她自然看得出來齊瑤並不反對,而且,當自己在誇程商仁厚,重感情時,小姐的嘴角隱隱有笑意——不管她自己知不知道,但這分明是喜歡。
只有喜歡一個人的時候,才會因為聽到別人誇他,而露出微笑。
只要小姐覺得不委屈,婚事就能行。
程商如此本事,將來肯定前途無量。
程商從京城回馨州,為了順道看一路的茶莊,走的是陸路,而櫻桃走的卻是河道,春末雨水仍多,河水豐沛,速度快得不行,日夜順流而下,沒幾日櫻桃就回到馨州,直奔齊家,找太太,找少爺,把葉嬤嬤交代的話說了一次——蔣姨娘賊心不死,派人在外頭尋找漂亮少女權充娘家侄女,想嫁給程商當妻子,藉以籠絡他,給自己兒子將來爭產做準備,大抵是怕在馨州找會被發現,蔣姨娘手下的人居然跑來京城尋覓,卻好巧不巧被江嬤嬤認出,又怕有誤會,請了訪查先生暗中跟了幾日,確定沒誤會,這便趕緊回來報告了。
顧氏一聽就怒了,齊躍進一聽也覺得不好辦。
程商今時今日,名義上雖然是齊家賣身僕,但鋒芒之盛,也無法真的把他當成僕人使。
何況大黎律法,賣身歸賣身,娶妻歸娶妻,簡單來說,齊躍進可以把程商轉手賣人,但是卻不能強迫他娶誰不娶誰,若是蔣姨娘找的女子合他心意,說不定將來他就偏到那裡去了。
櫻桃接著又說:「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稟告太太,大少爺,小姐怕是喜歡上程掌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