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醫生和助手將小白先生抱去手術室。
「小白先生不會亂吃東西,」穆妍然十指交扣,顫抖地抵在唇瓣邊,她淚光閃動,眼光順著小白先生移動。「我一個月前才搬回現在的住處,這幾個月……搬遷得比較頻繁。」
醫生點頭。「瞭解,請不用擔心,我們會處理,請你們在外頭等候。」
醫生隨即離開,手術室的門隨後關閉。
穆妍然望著白色的門,雙手摀住臉,天啊。
寧懷合在她身後,輕輕環住她顫抖的肩膀。
一接觸那溫熱高大的身軀,彷彿是慌亂中唯一的依靠般,她轉身,毫不考慮投入他溫暖的懷抱裡,放聲哭泣。
寧懷合抱著她,大掌在她後背縮緊。
「然然,別哭。」
「都是我的錯,人都受不了一直搬家,何況是敏感的貓,要是小白先生有什麼狀況,我該怎麼辦……」
「不會的,胖貓不會有事的。」
他親吻她的發,因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而心喜,雖然胖貓生病了,他實在不該有這樣的想法,只是……請老天爺寬恕他只是一個平凡的男人。
他甚至祈願時光能夠停留在這一秒,她在他懷裡,已足矣。
他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牢牢守護著他深愛的女人。
寧懷合黑眸溫柔篤定而認真,嘴角的笑容自然溫暖。
這就是他的然然,只要這麼簡簡單單地看著她,他的心就會感到平靜和舒服。
回想起無數次,她大笑的時候、鬧彆扭的時候、耍無賴的時候,或者在他懷裡,眼裡都是他的身影時,然然會自然地揚起嘴角,笑容溫婉明媚,一次一次讓他的心跳怦然加速。
這麼簡單愛笑的女人怎麼會有這樣強烈的感染力?如淨水一般,緩緩地浸透進他的情緒裡,勾勒起他最強烈深刻的佔有慾,牽動他不願放手的決心,渴求著哪怕是天堂地獄,她只能陪著他。這樣的力量和悸動,和當年雪凝給他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抱著她,這陣子心裡的不安和惶恐隨之一點一點地褪去。
他清楚自己終究放不了手,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穆妍然有點尷尬。
小白先生已在手術中,她的恐慌漸漸趨於平靜。
她推開他,轉身坐在一旁的長椅上,雙手在大腿上交握。
帶有他溫度的外套,輕輕地覆在她的肩膀上。
那不曾離散的消毒水味,淡淡地飄進她的鼻腔裡。
穆妍然眸色一黯,苦苦扯著嘴角。
愛一個人,不變的公式好像是會很幼稚地去嫉妒他的過去、霸佔他的現在和未來,半點空間都不願意留給其它人。
她也想嫉妒他的過去,但,方小姐並不是過去,是進行式呢。
她也想霸佔他的現在和未來,但,他的現在和未來她根本沒資格去參與不是嗎?
所有甜蜜的假象在真相浮出水面後,早已破滅,不留餘地,不管她有多愛這個男人,還是這輩子只會愛上這一個人,他,永遠都不會是她的。
她雙手握拳,痛苦的傷痛像利箭般戳穿她的心。
在醫院時,事情發生的當下,她陷入了非常情緒化的悲觀,當然怨他,而且怨得要死,也氣自己愛上不該愛的人,明知道沒有未來,她還笨得往裡頭跳,她不想再見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她離開自己原本的生活,寧願一輩子只有自己一個人。
但,這陣子她想了很多,不甘願或憤怒的情緒早就沒了,她感謝那兩個月的回憶,至少等到很老很老的時候,她看著日出日落,回味起年輕時的愛情,回味起和寧先生甜蜜的每一天,還會讓她覺得心裡暖暖的。
至少她曾經愛過不是嗎?放手才有出口。
「謝謝寧先生送我到醫院,時間也晚了,請您早點回家休息。」
所以她現在可以保持距離,平和地跟他說話,觸景傷情雖然會有啊,但只要自己知道就好。
寧懷合在她面前單膝落地。
他只是看著她,黑眸裡痛苦的愛戀清清楚楚。
然然疏遠、客套、陌生。
難以壓抑地,他將她摟進懷裡。
「請……別推開我好嗎?」
穆妍然閉上雙眼,眼淚悄悄地滑落……這回,酸苦的淚水不是因為小白先生。
小白先生順利取出阻塞物,手術後二十四小時不能進食,且要住院觀察三天。
「小穆紅豆餅」才剛開幕沒多久,不可能休息,在穆妍然到醫院探望小白先生時,就由娟娟獨撐大局,好心的李阿姨也捲起衣袖一起來幫忙。
只是來到獸醫院,穆妍然倒是被眼前的場景給嚇到了,寧家的人全跑來探病了,小白先生還很諂媚地隔著鐵籠向奶奶討摸摸,這下奶奶心疼到紅了眼眶。
「爺爺?奶奶?伯——」
一看到寧母臉上的傷心,穆妍然趕忙收住口。
寧母握住然然的手,這孩子又瘦了,之前養出來的肉全沒了。「別叫我伯母,我受不了的。」
穆妍然不想迎視前方男人灼燙的視線。
昨晚,寧懷合一直陪伴著她,她怎麼掙扎都沒用,整個人讓他牢牢地摟在懷裡,他們之間有未解決的事,但這男人卻明擺著不想對她放手。她氣得打他,他吻她的手;她氣到掉淚,他傾身吻去她的淚水,她不想讓他抱,他就牽她的手,像橡皮糖黏著不放。
「然然,我不會放手。」
男人的話,霸道得讓人窒息,迴盪在耳邊,言之鑿系。
那,她的想法呢?
穆妍然歎口氣,不願多想,她收回神。「你們怎麼全來了?」
一輛賓利、一輛黑頭車就停在獸醫院正門口,爺爺身著軍裝的隨扈還站在車旁嚇人。
寧母笑著說:「還沒全部到齊呢,爸爸在國防部開會走不開,不過他說晚上會過來看小白先生。」
穆妍然很感動,不怕生又愛撒嬌的小白先生擄獲很多長輩的心。
奶奶擦著淚。「回家吧,孩子,你看你都瘦了,連小白兒都被折騰進了醫院,肚子還開了一條縫,你這孩子,是在割我們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