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主秘就站在大老闆左側,而穆妍然則站在大老闆的右後方,就像兩大護法。
穆妍然想把專注力放在會議上,但還是有些許分神,想到他們之間的協議,以及往後她要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這個男人,她就有掩不住的焦慮。
「……這部分會搭配除夕夜各餐廳推出的配套圍爐餐,以及年初一至初五每日限量限時來販賣。」經理繼續報告。
穆妍然很少發言,比較像是旁觀者,偶爾才會補充解釋。
寧先生的表情平淡,沉默地翻著面前的資料。
大老闆沒開口就是好事。
他從數據中抽出一張農曆年節輪值表,除了除夕,初一到初五,天天都掛著穆副總的芳名。
「這是最後定案?」寧懷合回頭問。
穆妍然上前,小聲回復。「是。」
「你初一到初五都沒空。」
啊?
「那段時間你會在寧家過年。」
「……我需要陪同嗎?」
「不然呢?」
男人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冷冷的三個字就滅了她拒絕的勇氣。
穆妍然緊握雙拳,這時候她真想打死自己,幹麼要和這種人訂什麼交換協議?
股票和經營權都是雲煙,她犯不著被人握著把柄威脅吧?
她生氣握拳的動作太明顯,兩人又離得極近,那雙黑眸燃起興味。
「你要拒絕?」
穆妍然悶到快內傷,卻一個屁也不能放。「一切悉聽寧先生指示。」
寧懷合合上筆記本。「還有其它議題嗎?」
穆妍然躬身回復。「寧先生有其它指示可以先提出討論。」
「你跟我離開。」
啊?
寧懷合起身,高大的氣勢讓穆妍然退了兩大步。
男人沒看她,直接離開座位,只在她頭頂上輕輕飄下一句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話——
「今天訂婚。」
他媽的。
所有的髒話只能繼續悶在心裡,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跟著大老闆的腳步來到飯店門口,加長型的黑色賓利正等候著,司機恭敬地站在車旁。
哼,換個角度想,她應該覺得榮幸,至少大老闆還會移動尊腿到會議室接人,而不是一通電話要她自己滾下樓!
娟娟趕在穆妍然上車前,將她的皮包和外套遞給她,看到冷著臉的妍然,還以為她只是緊張,不忘握拳幫好友打氣。
真是夠了。
穆妍然望著車窗外飛逝的景物,雙手緊握,如果能賞給他一拳不知道有多好!
加長型的賓利內部寬敞,即將訂婚的未婚夫妻各據一方,穆妍然盡量往旁邊靠,恨不得有條楚河漢界隔在兩人中間。、
身旁的男人一臉肅穆,看不出心情好壞,他一身的黑領帶、黑西裝,都快和賓利的黑色真皮座椅融為一體,不知情的人肯定以為他是要去參加告別式,而不是自己的「訂婚典禮」。
不,也許根本沒什麼訂婚典禮,身為準新娘的她一身飯店的主管制服,胸前還掛著銀色的名牌,這穿著完全看不出是要去訂婚的。
一路上兩人都保持靜默,坐在前座的林主秘接了幾通電話,並將公事向寧先生報告,寧懷合卻沒有開口,直到車子抵達醫院,並非寧家主宅。
穆妍然心裡一沉,是寧老爺的病情出狀況了嗎?
畢竟寧懷合那張大便臉,實在讓她很難不往壞的方面聯想。
她安靜跟隨著他的步伐,那高大的身軀像一棵孤傲挺立的青松,卻又緊得像欲斷的琴弦,穆妍然連呼吸都小心翼翼,像小媳婦一樣保持著兩步的距離。
到了VIP病房,沒想到卻有種別有洞天的驚嚇。
這怎麼回事?一室的歡樂像在取笑她緊繃的情緒,寧老爺看上去很好,正坐在病床上談笑風生。
穆妍然吁了口氣。這樣最好,畢竟哪個家庭都不願意發生不好的事,只是長輩既然沒事,就不知道寧懷合繃著一張讓她誤會的大便臉是所謂何事了。
穆爺爺看到自家孫女,開心地嚷嚷——
「哎呀,老長官,您看看誰來了,是咱們的新郎、新娘呢!」
雙方長輩齊聚,這陣仗看起來,準是訂婚沒錯。
穆母上前,握住女兒冰涼的手,眼裡滿是不捨。
「妍然……」
穆妍然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硬扯出笑容。
長輩們不知道她與寧懷合的協議,所以母親流露出的不捨也是因為如此低調的訂婚方式吧?
寧懷合的母親忙催促道:「哎呀,然然,爺爺等你們好久了,快點過去吧。」
穆妍然放開母親的手,跟著寧懷合戰戰兢兢走到病床邊。寧老爺半坐在病床上,儘管頭髮花白、臉上佈滿皺紋,但五官是寧家人專有的深邃、俊朗,也沒有因為歲月和病況纏身而顯得滄桑,反而有種千錘百煉的銳利。
「爺爺。」
穆妍然緩緩叫人。
長者抬眼,犀利的眼神似乎只要一眼,就能將眼前的女孩看透。
「怎麼沒讓妍然換件喜氣的衣服再過來?」寧老爺問著自家長孫。
「忙。」對於長輩的微微斥責,寧懷合無動於衷,清透的目光平淡沈穩。
真是不上心的孩子。老爺子皺眉,把矛頭指向孫子身後的孫媳婦。「和爺爺說說你們在忙什麼?」
老人家無形的壓迫感,讓穆妍然難以呼吸,或許是因為要在長輩面前演戲,兩人沒辦法再維持之前的冷淡生疏,寧懷合極自然地伸出手,朝穆妍然的腰間一摟,順勢往自己懷裡帶,黑眸卻森冷得不帶任何笑意。
「跟爺爺解釋我們在忙什麼。」他淡淡命令。
寧懷合的指尖停留在穆妍然敏感的腰際,彷彿像是有股電流竄過全身般,令她一陣僵硬。
她抬頭看著寧懷合的側臉,他神色疏淡,目光清冷,視線雖然不在她身上,她卻感受得到眼神中的銳利迫人。
穆妍然回答。「爺爺,過年前飯店都會很忙,有些企劃案要討論。」
寧老爺很清楚穆妍然的實力,畢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又在自家飯店內擔任要職,這些年在寧家的壽宴上,幾次和她對談也都應對得體,他一向欣賞有能力的女性,這樣很好,有主見的人才能成為寧家的媳婦,扛得起寧家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