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宛玲瓏懶得多想她這時候說這些話的用意,斥喝了她一聲後,又連忙迭聲對著四書問道:「世子爺吃東西了沒有?用藥了沒有?還缺什麼?要用什麼?有沒有我能夠幫得上忙的?」
四書望著世子妃,察覺到她看起來還一團孩子氣的臉上有著惶惶不安和遮掩不住的擔心,他的腦子是沒有五經靈活,但能夠跟在肖承安的身邊,自然也不是個笨的,光看世子妃這般的表現,也能夠估摸出她到底有幾分真心。
他雖然仍擋著門,但心卻是軟化了不少,想著世子爺的吩咐,只說讓他攔著門,也沒攔著他把消息給傳出去,所以當他再開口時,聲音也溫和了幾分,「世子妃還是先回吧,太醫都是用老的人了,屋子裡也都是經年伺候的,不敢勞動世子妃。」
宛玲瓏知道自己不能任性,說實在話,她也覺得自己現在都快要被濃濃的愧疚給淹沒了。
明明是想好好的討好他,想盡最大的努力去對他好的,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呢?
看著四書動也不動的站在那兒,看起來是不會給她這個世子妃什麼面子了,她也不打算靠著世子妃的名號壓人,只是有些沮喪的扯了扯嘴角,勉強道:「那我先回去了,世子爺如果需要些什麼,你儘管打發人來,我馬上就送過來。」
四書點點頭,卻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兒,自家主子身為世子爺,那裡會有缺的東西。
第2章(2)
柔心剛剛被斥喝了聲,正感到不平,現在看到宛玲瓏也被擋在外頭,心裡頭高興是不用說的,但臉上還是得擺好一個丫鬟該有的恭敬表情,柔聲又勸道:「姑娘,先回去歇息吧,奴婢就守在這兒,就是不能幫著搭把手,也能夠一有什麼消息就回報給姑娘知道。」
她感覺得出來,宛玲瓏不像以往那般信任她,雖然不知道是哪個該撕了嘴的在姑娘面前嚼了她的舌根,但是越是這個時候,她就越不能出差錯。
不管別人如何說她不好,就憑著她是木少爺和姑娘間的傳信人,姑娘就不會拿她如何,所以她現在該做的就是擺出乖順的模樣,也別挑事兒,偶爾在邊上說上幾句木少爺的好話,想來過不了幾日,她就能把宛玲瓏給哄得又把心思轉到木少爺身上,把這個藥罐子給扔到腦後去。
宛玲瓏才不管柔心在動些什麼歪腦筋,既然柔心主動說要守在這兒,就留下吧,因為她的當務之急就是要趕快回屋裡寫封信,讓人用最快的速度送回娘家。
她現在總算知道娘親在她出嫁前那擔憂的長歎是什麼意思了,就她這樣一個學什麼都半桶水的傻子,就是燉個湯都能吃出問題,這樣下去別說要對肖承安好一輩子,只怕沒幾天,好好的人都能夠讓她給折騰出毛病來。
她走得倉促,身邊的一群丫鬟急匆匆的小跑步跟上。
四書看也不看站在一邊的柔心,馬上進屋子向世子爺回報方纔的情形。
肖承安的屋裡縈繞著揮之不去的淡淡中藥味,裡頭伺候的人也只有兩個,一個小丫鬟伺候著茶水爐子,隨時預備著熱茶水替換,邊上還看著一鍋藥茶等著;另一個則是隨身伺候的五經,而那個據說上吐下瀉、只差沒命懸一線的人,卻沒有虛弱得躺在床上休憩,只是在身上搭了條毯子,側臥在軟榻上。
他的臉色看起來雖然蒼白了些,卻沒有什麼大礙,起碼比起之前病得下不了床那形銷骨立的樣子是好多了。
肖承安沒看向四書,依然看著手中的書冊,輕輕翻了一頁,淡淡問道:「外頭怎麼了?」
四書低著頭回道:「已經照世子爺的吩咐,將世子妃攔在外頭,世子妃關切了爺的身子還有伺候的人以後,就讓奴才給勸回去了,只留了一個丫鬟。」
肖承安又靜靜的看了兩頁書,才輕聲應道:「知道了。」
屋子裡又回歸一片寂靜,除了茶水爐子裡偶爾煤炭的爆裂聲外,靜得不像有人存在一樣。
肖承安看似專注的看著書冊,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實他的心並不平靜。
他打從一開始就知道,宛玲瓏對他是有怨的。
畢竟她是被家裡人捧著的掌中寶,卻硬被逼著嫁給一個可能命不久矣的藥罐子,就算沒把沖喜這兩個字說出口,但這麼明白的事兒,誰又不知道?
要不然他身為安王世子,明明已到婚齡之年,怎麼會連半個趕著上門說親的都沒有?還不就是看著他這孱弱的身子,覺得就是嫁了女兒過來,說不得過個幾年就得開始守寡。
就算是為了安王府世子妃的位置而來的,也是斟酌再斟酌,就怕他哪一年一個不好,世子爺的位置就得換人,到時候才真正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只是……就算如此,當大半年前,他一度以為自己再也無法走下床的時候,母妃哭著問他願不願意用沖喜這最後的辦法時,他還是點頭了。
而在那個瞬間,他想到的是只有一面之緣、在王府梅林裡放縱奔跑的姑娘,在冬日春光下,她那燦爛的回眸一笑,無預警的撞進了他的心坎。
所以他指名宛家的閨女,他知道,就是看在這有可能是他最後一個願望的分上,母妃也會想辦法促成的。
只是……人是逼著嫁進來了,他的身子也一日好過一日,但這一個多月來,兩人之間的爭吵不斷。
許多時候,他不願意嚴格的去追究,就是母妃那裡也是讓她睜隻眼閉只眼,畢竟不管怎麼說,是他們王府半逼半求的才讓人給嫁過來。
若一直這樣吵鬧下去也就罷了,她卻忽然像是轉了性子一般,如果不是王府的護衛森嚴,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被換了個人。
他長年臥病在床,也養成了多思多想的毛病,昨日先是試探看不出問題,今兒個就想先冷冷她,看看她會有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