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昕元拿起桌上的水杯,直接且毫無猶豫地往混蛋身上潑了過去。
只是在潑出去的那一秒,季昕元清醒了,反而有點微怔,她向來都不是衝動的人,只能說這次真的被氣到失去理智……
慕越依然勾著微笑,她的舉動並沒造成他任何困擾,哪怕胸口被水潑濕,臉上還沾著水漬,他依然如和煦的春風一樣友善。
「我——」季昕元紅著臉,咬牙,為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絲慚愧,只是覆水難收!
她拿了一旁的皮包起身,低著頭,匆匆離開餐廳,走得又快又急,完全不理會腳上近八公分高的高跟鞋會不會讓她跌個四腳朝天……
慕越微笑凝視著她離開的背影,纖細修長的身形,揚起的長髮和飄然的裙擺,像飛舞的蝶兒一般輕巧,也像盛燃的火焰般讓人移不開視線。
一旁的餐廳經理也被這突發狀況給嚇到了。
慕先生除了進口歐美高價廚具和合夥家事服務公司之外,也是這家米其林餐廳的幕後投資金主,在倫敦、紐約、東京以及上海都有展店,身份可是怠慢不得的。
餐廳經理趕忙遞上紙巾,小心翼翼地問:「需要為慕先生拿乾淨的衣物嗎?」
慕越維持一貫的優雅。「不用。另外,這桌的餐費由我來結。」
餐廳經理恭敬地回覆。「這桌的客人使用的是禮券配套的餐點,來店時已先用禮券完成結帳。」
慕越點頭,望著桌面上殘留的水漬,輕笑,季醫生脾氣不小呢。
他擦掉身上和臉上的水漬,向餐廳經理示意後,隨即起身離開。
下午剛下過一場大雨,天空顯得特別清明,今晚剛好是滿月,皎潔的月亮格外吸引人,來用餐時,他貪戀美好的月色便沒將車子停在飯店的地下停車場,而是選擇平面的停車格再徒步走過來。
原以為剛才在餐廳的「水患」已經夠熱鬧了,沒想到今晚的驚奇還沒結束,如火焰般耀眼的季醫生正坐在人行道旁的矮花壇上,其中一隻高跟鞋橫擺在一旁,她正彎著腰檢查腳後跟的傷口,女人愛美的代價就是鞋咬腳。
只是這種款式的高跟鞋很眼熟,這種沒人體工學的鞋,穿鞋像在練特技,他身旁倒是有個高手——「效率」的夏總。
「這鞋子看起來是夏黎歡的。」他合理懷疑這並不是季醫生自己的鞋,夏總曾說過,季醫生和她是穿同一條校裙長大的老同學,那穿同一雙鞋也很正常。
季昕元抬頭,歎口氣,老天爺的考驗顯然還沒結束。
如果是平常的襯衫、休閒褲加運動鞋,她一定會跳起來狠狠教訓這傢伙一頓,但現在……她低頭瞪著掌心裡沒電的手機,不說話。
她什麼都做不了。
「季醫生看起來需要協助。」
如果只是腳跟破皮,頂多打赤腳走路,性格強悍的女醫生不會狼狽地坐在路邊茫然失措。
季昕元垮著肩膀,她是需要協助沒錯。
要不是真的急需幫忙,她不可能向仇人求救,她氣他,狠不得能狠狠痛揍他一頓,只是現在的事比洩憤更棘手,唉……
「慕先生,你能借我手機嗎?我需要打一通電話。」
慕越挑眉。「季醫生是要打給夏黎歡嗎?今晚夏小米的學校有家長會,夏總不會這麼早回家,」他抬手看腕表,時間剛過晚上八點半。「這個時間她應該還在學校。」
季昕元有種無語問蒼天的無奈,這些年忙著讀書,忙著準備考試,忙著臨床實習,就連現在也是忙碌得幾乎沒有自己的時間,所以她的朋友不多,除了夏夏和幾個移居海外的兒時玩伴,就剩醫學院裡的同學了,可大家在醫院都忙得很,這時間也不好意思打擾……
「沒關係,請借我手機,我請夏夏來接我,我可以在這裡等她。」
慕越漂亮的唇形微微勾起,墨黑的眼睛盯著垂頭喪氣的女醫生。她的情緒很清楚,不管是冰冷、甜蜜還是現在的沮喪,都毫不隱藏。「原來季醫生只有夏黎歡一個朋友?」
這只是一個平鋪直敘的句子,沒有挑釁意味,但聽在季昕元耳裡卻是萬分刺耳。
她歎了口氣,連抬槓的力氣也沒有了。
慕越輕瞇著眼,望著失去火力、一臉怨懟的女醫生,他雖睚眥必報,但不會欺負落難和需要幫助的人。
「我可以借你手機,但真心建議季醫生換個地方坐,你旁邊的矮樹叢前有一坨狗糞。」
「啊?在哪裡?!」
季昕元驚叫,跳了起來,連忙轉身,只不過她的直覺反應,卻也讓龜縮在這裡的原因跟著曝光——
原來,季醫生的「大姨媽」大駕光臨,來得又急又猛,偏偏她家「大姨媽」向來習慣以千軍萬馬的姿態宣佈它的到來,紅潮沾染上她的白裙子,朵朵紅花格外明顯,她措手不及,臨出門前又忘了帶上防護的護墊,等感覺下腹悶痛、紅潮釋放的那一刻,人已經走出飯店,根本無法再回飯店的精品街買件更換的衣服,遇到這種鳥事,她也只能認了。
季昕元驚呼,拉攏裙子又龜縮回原本的地方,脹紅著臉,嚇到忘了往旁邊挪動些,就算狗大便在一旁,也不會比被男人看見「大姨媽」現形來得尷尬。
慕越立刻明白狀況,他沒有猶豫地脫下身上的風衣。「起來。」
「啊?」季昕元反而是被嚇到的那一個,現在還是有許多人對經血存在著「不潔」的觀念,所以慕越的動作讓她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他幽黑清澈的眼眸如兩潭深泉,嘴角勾著溫暖的笑意,輕緩地安撫。「難道季醫生寧願和狗糞待在一起直到夏黎歡來解救你?」
「不是……」
她愣愣地起身,兩手揪著裙子,低著頭,有些手足無措。
慕越走向前,將風衣披在她的肩膀上拉攏,風衣長度足夠遮住她尷尬的部位,他輕柔地將她的長髮撩至衣領外,因掌心那滑順的觸感而略感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