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離東風縣城不算遠,約莫只一日路程,來回最多花兩日。
「也是,那我明日再問問他。」與兩個妹妹再說了一會兒話,水鈴鈺扭著身子高高興興的回房去。
一整個晚上她亢奮得無法入眠,不停的幻想著與他成婚後的情景,嘴角深深的翹起,一雙清媚的眼兒也笑得見牙不見眼,在床上歡快的滾來滾去,喜孜孜的低喃著,「成親後我是要喚他官人,還是要叫他相公?或是要喊他夫君?」
這一晚,古蘭熙也同樣徹夜難眠,可心情卻與她截然相反,充塞在他胸臆之間的是無法言說的酸澀苦楚。
天剛露出魚肚白,刑白便被一陣拍門聲給吵醒,他不滿的咕噥道:「是誰這麼早來擾人清夢?」
他還沒成親,身邊也沒個能使喚的人,只能自個兒睜著惺忪的睡眼前去應門,覷見門外站著的人時,以為自個兒看錯了,他揉揉兩眼,再望向對方,發現沒錯,真是古蘭熙,他整個人清醒了些,發現對方面色憔悴,兩眼佈滿血絲,看起來就像一夜未眠。
他是能理解他準備要成親了,一時欣喜得睡不著,但也不該這麼早來吵他呀。
「大人,你這也太早了吧。」他忍不住埋怨。
「我有事來求教於師爺,一時忘了時辰,吵到師爺清夢,實在抱歉。」古蘭熙歉疚的道。
見他說完就要離去,刑白愣了下,察覺有些不太對勁,叫住他,「大人,既然我都讓您給吵醒了,有什麼事就進來說吧。」
古蘭熙略一遲疑,回頭走進了屋裡。「打擾師爺了。」
「大人一大早來找屬下,定是有什麼要緊事吧。」刑白觀他的神情,見他眉目間佈滿陰鬱之色,一點也沒有即將要成親的喜色,他拎起擱在桌上的壺,替他斟了杯昨夜的冷茶,一邊說道:「抱歉,還沒燒水,沒辦法沏熱茶招待大人。」
「師爺不要忙了,原是我不該來叨擾師爺,我來找師爺為的不是公事。」輾轉一夜,他委實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得已之下才前來請教刑白。
「這麼說是私事,大人但說無妨。」刑白為自己斟了杯冷茶飲下,醒醒神。
古蘭熙理了理思緒後,將嫡母逼他上京去求娶賀國公之女的事說了出來。
聽畢,刑白頓時明白他為何一臉樵悴了,昨兒個他才剛同人家求了親,緊接著就發生這種事,怪不得他要一夜難眠了。
「大人是不願辜負水姑娘,但面對嫡母的要求又難以違抗,一時之間左右為難吧。」
「我向鈴鈺求親在先,發生這種事,我不知該如何面對她。」他佈滿血絲的雙眼流露一絲痛楚。
刑白思忖了一會兒後問道:「敢問大人可想娶賀國公之女?」
「絲毫不想。」
「如此的話,屬下倒是有個辦法。」
「什麼辦法?」古蘭熙急忙追問。
「這事其實很簡單,大人屆時到了京城,只要讓那賀國公看不上大人不就得了?如此一來,您已遵了古夫人的命前去京城,古夫人也無話可說。」刑白相信古蘭熙這是亂了分寸,才會連這麼簡單的辦法都沒想到。
古蘭熙的雙眼陡然一亮,神情也顯得輕鬆多了。「刑師爺說的沒錯,只要讓賀國公看不上我就成了。」
「大人這是關心則亂,一時才會沒想到,只不過……」說到這兒,刑白略略一頓,有些顧慮。
「不過什麼?」
「古夫人會不會應允大人迎娶鈺姑娘,就難說了。」
古家那對母女是什麼樣的德性,他也約略聽說了一些,接著又想到先前曾聽聞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白拿雲水坊的首飾,因而與古蘭熙鬧了一頓,這門親事怕是還會再有波折,能不能成,恐怕還在未定之天。
想起嫡母昨夜說的那番話,以及她的門戶之見,古蘭熙適才亮起的神色頓時又一黯。
刑白提議道:「要不您將這事告訴水姑娘,同她商量看看,可有什麼辦法解決。」
「我嫡母為人嚴苛,只怕不會善待她,更不會允許我以正妻的身份迎娶她。」
但他又怎麼能委屈她為妾,她也不會願意。
思及她昨日是那般歡喜,古蘭熙不禁懊悔,他情願不曾向她求過親,也不願讓她在得知實情後,憤怒而失望。
「大人與水姑娘情投意合,會想向她求親本是人之常情,只是沒想到古夫人會這般刁難。」刑白深深為兩人感到歎息。
默然了一會兒,明白嫡母的事外人也無能為力,古蘭熙起身朝他拱手致謝,「多謝刑師爺的賜教,不叨擾了,告辭。」
刑白捻了捻山羊鬍子,搖頭歎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哪。」
第8章(1)
這天一早,水鈴鈺漾著滿臉甜笑,帶著早飯來給古蘭熙,她原以為他也會同她一樣開心,可不想見到他時,他卻眉頭深鎖。
「古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鈴鈺,我……有事想同你說。」哽在喉中的那些事,宛如刀子似的在刮著他的嗓子,讓他的聲音顯得異常艱澀。
「是什麼事?」她心頭咯登了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們的婚事……我嫡母不允。」說出這幾個字,彷彿用盡了他所有的力量,說完後,他不忍看向她,低垂下眼。
水鈴鈺感到不可置信,好似她好不容易終於得到一樣夢寐以求的珍寶,結果卻在瞬間被人給硬生生奪走了,她氣憤不平的問:「她為什麼不允?」
他不得不將嫡母要他進京求娶賀國公之女的事告訴她,說完後,他滿懷歉疚的望著她。「鈴鈺,是我對不起你,求親的事你就當我沒提過吧。」
「你想娶賀國公之女?」她捏緊十指,咬牙忍住胸口高漲的怒氣,清媚的雙眼宛如有兩簇火焰在燒灼著。
瞅著她那張明艷的臉龐此刻染滿了恚怒,他無比心疼,毫不遲疑的表示,「我從未有過此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的婚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若是他心裡沒她也就罷了,既然已知他是受他嫡母所迫,她不甘心就這樣被他那個不講理的嫡母給棒打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