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平臉色微微一僵,旋即乾笑道:「哎,我與她是奉父母之命成親的,娶親時我連她長啥模樣都不曉得,哪裡有得選擇,幸好芸娘還算明理、識大體,不會計較這種事,且她嫁我多年,遲遲沒能替我生下個兒子,她心裡也過意不去,想再找個人服侍我。」
他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全在表明他若納她為妾,妻子絕無異議,甚至樂觀其成,讓她無須擔心。
他接著取出一枚玉手鐲。「你瞧,這是我家傳的鐲子,我都沒捨得送她,今兒個是特地拿來送給鈴鈺你的。」他親暱的喚著她的閨名,扯過她的手想替她戴上。
水鈴鈺急忙退開,陳河平不死心,想再抓住她的手。
見狀,一直在旁沒出聲的古蘭熙出手攔住他。「這位公子請自重。」
「你是誰?」陳河平彷彿這時才發現他的存在,不悅的質問。
「在下姓古,奉勸公子一句,既然家中已有賢妻,何不好好相待,再納妾室,只會傷了尊夫人的心。」古蘭熙誠心相勸。
「鈴鈺,這人與你是何關係?」陳河平皺起眉頭,神色不快。
「這位古公子同陳少爺一樣,都只是我雲水首飾坊的客人罷了。」她不喜他竟直呼她的閨名,語氣有些疏離,話裡刻意將他歸為客人,不希望他自作多情繼續糾纏。
也不知這陳河平是真沒聽出她話裡的意思,還是裝作沒聽懂,他瞪向古蘭熙,警告道:「既是客人,就別多管閒事。」
「我是真心勸告。」古蘭熙清俊的臉上一派認真。
陳河平嫌惡的揮手。「你管好自家事吧,少去操心別人的事。」他接著再看向水鈴鈺,轉瞬之間又恢復深情款款的模樣,拿著那隻玉鐲子說道:「這鐲子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望鈴鈺收下。」
「這鐲子太貴重了,我收不起,陳少爺還是拿回去送給您的夫人吧。」她從櫃檯後方站起身,後退一步,以防他又想強將鐲子套到她手上。
「只有這麼貴重的鐲子才配得起鈴鈺,你收下吧。」他既然將鐲子帶出來,就沒想再將它帶回去,上前一步意圖再次替她戴上。
水鈴鈺將兩隻手藏到身後,正要出聲,就聽古蘭熙喝斥道—
「既然人家姑娘不願意收下,這位公子何苦再癡纏不休。」
被當眾教訓,陳河平頓時惱羞成怒,吼了回去,「你給我閉嘴!李星,給我把這人攆出去。」
因這陳少爺先前在首飾坊裡買過一些首飾,給他的賞銀不少,因此李星聞言便要上前將古蘭熙趕走。
水鈴鈺眼裡滑過一絲恚怒,沉下臉冷聲道:「陳少爺,這兒是我的首飾坊,可不是陳府,我的客人容不得別人來驅趕。」
陳河平見她似是有些動了怒,連忙道歉,「是我一時情急僭越了,我明兒個要離開縣城一段時日,怕太久不見,你會惦記,所以這才拿了這鐲子過來想送你,給你留個念想。」
她的嘴角微微抽動,這人是從哪裡瞧出她會惦記他?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諷道:「陳少爺要去哪兒只管去,這事委實輪不到我來惦記,您不如將鐲子送給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正理。」
古蘭熙看出她對於陳河平沒有半點心思,見他還要再糾纏下去,遂肅聲出言斥道:「堂堂大丈夫這般癡纏一個姑娘家成何體統,不顧念家中髮妻,在外招惹別的姑娘,豈是一個丈夫所該為?」
「你……」陳河平氣憤的想駁斥,卻在見到對方那張臉清俊的臉上流露出一股凜然的威嚴時心中一虛,原本要罵出口的話頓時噎在嗓子裡。
下一瞬,意識到自個兒竟在這人跟前露了怯意,不由得暗自氣惱,可再瞧見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凜凜氣勢,莫名就生起一股懼怕之意,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說什麼,回頭望見水鈴鈺仍一臉的疏冷神色,不由惱怒的拂袖而去。
他一走,水鈴鈺輕吁一口氣,莞爾的看向古蘭熙,向他道謝,「多謝公子,想不到我攆他攆不走,倒教公子幾句話就把他給說走了。」方纔她也察覺到這人身上散發出一股莫名的氣勢,那一瞬間就連她也下意識屏住了氣息。
古蘭熙拱手道:「古某只不過仗義直言罷了,姑娘無須放在心上,古某還有事,這便告辭。」
水鈴鈺親自送他到門口,望著他頎長的身影離去,想起他適才所說的那些話,對他有了些好感,想來這人應當是個忠於妻子的人。
「古公子方才說的那些話,讓人聽了倒是挺順耳的。」水鈴菲來到她身邊說道。
「你也這麼認為?」見妹妹也有同感,水鈴鈺不禁漾起笑意。
水鈴菲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覺得他身份應當不一般。」
知道小妹除了擅武,直覺也頗準,聽她這麼一說,水鈴鈺來了興致。「那你覺得他是什麼人?」
「他身上有股……」水鈴菲搜腸括肚,才想到比較適當的形容,「威嚴,像是官家之人。」
「官家之人?」水鈴鈺有些訝異,方纔她留意到他那錢袋裡只有唯一的一枚碎銀,衣著又很陳舊,絲毫看不出像是官家之人。
水鈴菲隱下一句話沒告訴姊姊,她還感覺到姊姊與這人似乎還會再有什麼糾葛。
半夜裡下了一場大雨,驚醒了睡夢中的水鈴鈺,她睜著惺忪的雙眼,瞟了眼被風吹得飄動的紗帳,拖著睏倦的身子下床,將敞開著的窗子關起來,以免雨水潑灑進來。
關好窗,她再爬回床榻上,一沾枕便睡著了,渾然不知這場深夜突來的大雨,將埋藏在地裡的某件東西給曝露了出來,不久將為她帶來一場無妄之災。
翌日一早,雨過天青,水鈴鈺神清氣爽的起床,洗漱好,正準備離開房間去用早膳,這才想起二妹昨日送錢回村子裡去了。
二妹除了武功好,也擅長廚藝,因此三姊妹的飯通常都由她來做,這會兒她不在,大妹比她還不善廚藝,她只好自個兒到廚房熬了粥,再簡單的炒兩道菜,吃完後在桌上留了張紙箋給大妹,讓她起床後記得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