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想讓殺害兒子的兇手以命償命,卻也不想替陳家招來這樣一個敵人,心思轉了幾轉,她出聲道:「古大人無須以烏紗帽擔保,我願再給你三日的時間,三日後,如若古大人還查無兇手,便需將此案移交沂川府。」
雖然她給的時間不長,但能爭取到三日的時間,已讓古蘭熙心中鬆了口氣。
他命人去請來田師爺,由陳夫人當面向他說明原委,田師爺聞言倒也沒再多說什麼,原本便是這陳家人送了銀子去給知府大人,知府才插手這案子,既然陳家願意再多等三日,田師爺遂回沂川府去覆命。
為了查明案情,古蘭熙調出先前刑白審訊證人的案錄詳細查看,又再親自前去詢問水鈴鈺事發當時的經過,之後,他待在縣衙裡徹夜不眠的仔仔細細來回推敲這整個案子,發現關鍵之處在於水鈴鈺只砸傷陳河平的頭部與刺傷他手臂,但他的死因卻是頸部與胸口的傷。
他一夜未眠,直到腹中傳來飢腸轆轆的聲音,才想到他回來至今尚未進食,他不禁想起先前水鈴鈺擔心他忙碌的忘了進食,每日早晚替他送來吃食,讓他有好一陣沒再挨過餓。
然而此刻她卻深陷牢裡,背負著殺人罪嫌,想起之前去向她詢問案情時,她即使驚懼害怕,卻仍滿懷信任的對他說——
古大哥,我相信你定能查出兇手還我清白。
他繃緊了下顎,發誓定要將這陷害她的人給揪出來。
他強忍著飢餓,繼續從頭爬梳著這樁案情,想找出被忽略的線索,定是有什麼重要的環節疏漏了,只要找出這點,便能循線查出兇手。
翌日一早,古蘭熙決定再次驗屍,所幸陳家尚未將陳河平下葬,屍身雖已有些腐爛,但仍能看出當日的傷口。
為求慎重,這次他讓縣衙裡的兩名仵作一起過來。
那兩名仵作是師徒,徒弟只有二十出頭,師父則已有四、五十歲,是衙門的老仵作了,上次驗屍便是由年輕的仵作進行。
古蘭熙和刑白與兩名仵作站在屍身旁重新查驗屍首的傷口,陳家的人則站在一旁監視著。
年輕的仵作指著陳河平頸部和胸口的傷口說道:「大人請看,這兩處便是致命傷。」
「頸部的傷口看來並非是由髮簪所造成?」古蘭熙提出疑問。
「在下猜想應是被什麼利器所割傷。」年輕的仵作答道。
刑白問道:「有沒有可能是被茶壺的碎片所傷?當日鈴鈺姑娘供稱曾拿茶壺砸傷了陳少爺,廂房還遺留下一地茶壺的碎片,上頭有些還沾了血跡。」
一旁老仵作頷首道:「是有此可能。」他接著詳細的再查驗一遍屍首,確認徒弟所驗無誤,那兩處確實是致命傷。
古蘭熙指著屍首的頭上和左側手臂上的傷口詢問老仵作,「那他頭部和手臂上這兩道傷呢?」這兩個地方正是水鈴鈺先前供稱傷他之處。
老仵作道:「那都只是輕傷,不至於致命。」
古蘭熙若有所思的盯著陳河平的屍首,忽然皺起眉,低呼道:「不對。」
「大人,何處不對?」刑白不解的問。
「你們看,他手臂的傷是在左側,但他頸部的傷卻是在右側。」他指出異樣之處。
幾人盯著陳河平的屍首看了看,年輕的仵作納悶的道:「不知大人覺得有何不對?」
刑白先是噫了聲,接著老仵作也抬手朝空中比劃「幾下,然後出聲向還一臉不明所以的徒弟解釋,「他這兩處傷口是不同人所為,你瞧他左臂的這處傷口是慣用右手之人所造成,而右頸的傷口則是慣使左手之人所造成,殺害他之人定是慣使左手之人。」
刑白仔細回想了下,看向古蘭熙。「若屬下沒記錯的話,鈴鈺姑娘是慣用右手的。」他曾見過水鈴鈺記帳,她是右手拿筆,事實上泰半的人都慣用右手,使左手的人較少。
古蘭熙頷首。「沒錯。」適才在發現那頸部的傷口不對時,他便已思及這點,也更加篤定她絕不是兇手。
雖已知兇手是左拐子,但那人是誰則還待查明。
陳家的人對此發現很是訝異,立即回去將此事稟告陳夫人,陳夫人即刻趕來。
這時古蘭熙等人尚未離開,見她親自過來,古蘭熙遂親自向她解釋,陳河平身上傷口的異樣之處,並模擬造成這般傷口的情形。
「夫人請看,倘若我要劃破你的右頸處,就必須使左手才能辦到,倘若使右手,那麼我劃破的必是你左邊的頸子,就如同陳少爺左臂上的這道刺傷,便是用右手所刺。所以據本官分析,兇手應是慣使左手之人。」
看著兒子右側頸部的那處傷口,陳夫人臉色陰沉的質問,「水鈴鈺不是使左手?」
「她與一般人一樣,是慣用右手。」古蘭熙肯定的回道。
陳夫人面色凝沉的盯著兒子的屍身好半晌,才陰鷙的問道:「那兇手會是誰?」
「此事本官定會調查清楚。」這不僅是為她,更是為了水鈴鈺,他絕不允許有人設下如此毒計構陷於她。
第11章(1)
「大人要如何找出這左拐子兇手?」回到縣衙,刑白好奇的問道。
古蘭熙思索須臾,喚來高天志,「高捕頭,你去將事發那日所有的證人召來公堂,本官要重新審問他們此案。」
高天志應道:「是。」隨即便領了幾名捕快前去傳喚那些證人。
不久,六名證人被傳喚前來,依序站在公堂之上。
一旁還有陳家之人來旁觀審案,公堂外也聚集了不少聞知古蘭熙要重審此案的百姓,水鈴菱與水鈴菲接獲消息也趕來了,兩人之間還護著一名十分削瘦的女子。
古蘭熙坐在堂上,神色凜然的環視證人,徐徐開口,「本官傳喚爾等前來,是因為本官重新查驗陳河平屍身時,發現了一樣物事,你們拿去認一認,看可有人見過此物?」
刑白將擺在案頭的一枚茶壺碎片交給第一個人,那人便是客棧掌櫃,他抬手接過,看了看,搖頭表示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