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縣令整整罵了超過一刻,鳳澤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
以往他也遇過這種事,要處置這種女人,通常都是攆出府發賣或是打個板子懲戒便是,這個梅縣令竟搞這麼大的陣仗,在他面前大罵這丫鬟,把她罵得大哭,他豈會看不出那點心思。
梅縣令罵得愈凶,就是心腸愈軟,想為這丫鬟求情,希望自己看在他教訓過的分上消消氣。
鳳澤並不想浪費那麼多時間在這上頭,他跟梅縣令討論了案子後,要了案子的案卷,只想趁早回房看完案卷,「梅大人,今天的事就算了,你也消消氣,原諒她吧,別把身子氣壞了。夜深了,我們都早點歇息吧。」
聽到這句話,梅縣令終於鬆了口氣,他就是在等這句話。「是!謝鳳大人寬宏大量,這丫頭我會好好罰她的,扣她月例,罰她睡倉庫!」
鳳澤唇邊揚起一抹笑,還真是從輕發落,「就這麼辦吧。」
「還不快謝大人饒恕!」梅縣令怕他反悔,馬上要阿潔道歉。
「謝鳳大人!謝謝鳳大人饒恕!」阿潔一邊哭一邊說,她鼓起勇氣去勾引這男人,卻沒想到他會那麼無情,那張斯文清俊的臉明明在笑,雙眸卻冰寒入骨的看著她,好可怕,她再也不敢了。
在外頭偷聽到這結果的人都鬆了口氣,桂花更欣慰道:「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只想著飛上枝頭當鳳凰,人還是要腳踏實地的好。」
白若霜也慶幸阿潔沒事,她本想求情的,但想到她是什麼身份,根本是自不量力,而且她也不想出現在鳳澤面前,幸好梅縣令這一罵夠厲害,讓鳳澤主動說要從輕發落。
而在廳內的梅縣令以為事情全都解決了,可以回房睡了時,阿亮突然冒出了一句——
「那梅大人,再讓我們大人挑一個丫鬟侍候吧。」
梅縣令一楞,點頭道:「這是當然的……」
「外頭有好幾個丫鬟在,就趁這時挑一挑吧。」
外頭?梅縣令納悶的往外看,這才發現有好幾個丫鬟、大嬸都在外頭看熱鬧,更不得了的是他還看到白若霜,他表情僵了僵,「這,明天一早再說吧。」
阿亮困擾的說:「可我們大人早上要洗臉漱口,還要更衣,我一隻手不太方便,既然外面有那麼多個丫鬟在,就先挑出一個吧,大人,您說是吧?」
鳳澤橫了他一眼,覺得阿亮真多事,他其實不需要多個丫鬟服侍的,有什麼事叫上護衛來幫忙就好,偏偏阿亮覺得護衛是負責保護他的,哪懂得服侍,堅持要找個丫鬟來使喚,有時候這份忠心還真讓他無可奈何。
「梅大人,你就隨意幫我挑一個吧。」鳳澤微笑道,只想盡早回房看案卷。
哪能隨意!阿亮正經的道:「大人,可得挑個乖巧又勤快的,而不是那麼不安分的!」他睨了眼仍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阿潔。
「這是當然了……」梅大人乾笑了兩聲。
不得已,梅大人只好把外頭一群丫鬟叫了進來。
府裡總共有十幾個丫鬟僕婦,在這裡也有七、八個,有十四、五歲年紀小的,也有像桂花這般三十多歲的,縣衙裡其實不需要這麼多人,但其中有不少人是流離失所,梅縣令好心收留的,縣衙的薪俸雖不多,但起碼能讓她們三餐溫飽,她們都很樂意待著。
丫鬟們看阿潔沒事,本想散去的,被梅縣令這麼一叫,都一個個排好走進廳裡,年紀小的丫鬟在聽到要重新為欽差大人挑丫鬟時,心裡都不禁懷有某種飄飄然的冀盼,希望能被挑上。
哪個少女不懷春,雖然她們是決計不敢像阿潔一樣大膽的,但哪怕是待在一旁服侍也好,她們也就心滿意足了。
聽到要她們全進去,白若霜相當心驚,想偷偷溜掉,桂花姊卻以為她沒聽到,大聲催她快進去,幾個丫鬟也回頭看向她,讓她想溜也溜不走。
她只好低著頭,慢吞吞的走在最後頭,希望不會被挑中。
雖然她並不認為塗黑臉的自己會被挑中,但仍是慌張的想將自己藏起來,不被鳳澤看到。
阿亮正一個個仔細挑著,他已經不相信梅縣令的眼光了。太老的不行,太胖太瘦的也不行,一臉對主子癡迷樣的更不行。
白若霜躲在一個比她高的大嬸後方,阿亮並沒有注意到她。
不過,鳳澤可是一直盯著她看,眸底閃過一簇莞爾的光芒。
他並不在意是誰來侍候他,但就那麼剛好被他看到了,在這群丫鬟裡,那個皮膚黝黑的丫鬟走得慢吞吞的,不但走在最後面,閃閃躲躲、畏畏縮縮的,像巴不得沒有人看到她,最後還躲在一個高個子的大嬸後面,讓他想起早些時候她煮茶時看著他的異樣眼神,進而留意起她。
梅縣令知道白若霜並不想被挑中,速戰速決的道:「鳳大人,這樣好了,讓雲兒來服侍你吧,雲兒乖巧,手腳也伶俐——」
鳳澤蓋住他的聲音,「那個姑娘叫什麼名字?左邊最後面的那一位。」都閃到最後面了,有機會的話她就要拔腿跑走了吧。
鳳澤指的就是白若霜,白若霜登時嚇了一跳,接著擋在她前方的人都讓了開來,還轉過頭看向她,桂花姊也很意外,她們明明走在一起,怎麼她躲到最後面去了?
「怎麼,忘了自己的名字了?」鳳澤哂笑問道。
白若霜瞪大著眸子,心慌意亂的,怎麼會被他看到了,還被他點名了?!
梅縣令額頭冒汗,這是什麼情況?「鳳大人,她叫……」
「我是問她。」鳳澤溫溫潤潤的嗓音,像是多了分力道,讓人不敢插嘴。
「奴、奴婢叫阿霜……」白若霜結巴了下,應了聲。
「走近一點。」鳳澤溫和的又道。
白若霜不明白他為何叫上她,但只能往前走,走到他面前。
「本官很可怕嗎?」鳳澤端詳著眼前這皮膚黝黑的女子,若是她排排站好讓人挑選,他也不會注意到她,偏偏她躲人的行徑實在太明顯了,讓人無法不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