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尚未與元奕綸議親之前,元奕琛便已下落不明,當時他帶兵與大遼國打仗,在兩軍交戰之後失去了蹤影,有人說他被俘虜到大遼國,有人說他是戰死沙場,更有人說他投奔大遼,甚至還有人在大遼京城見到他與儲君形影不離,總之,因為他沒回大越,對他不利的傳聞甚囂塵上,半數人都相信他是真的投奔敵營了,據說連皇上也不得不相信,才會在榮親王請奏改立元奕綸為世子時准奏了。
前世,她也是與元奕綸成親之後才知曉,原來元奕琛會到邊關去帶兵全是榮親王元世廣的安排,因為他有心造反之事被兩個兒子知曉了,元奕綸支持他,元奕琛卻反對,他怕元奕琛壞事,便向皇上舉薦由元奕琛去討伐頑強的大遼國,而元奕琛本就有少年將軍的封號,是令鄰近數國都聞風喪膽的猛將,據說皇上當時正在為大遼侵犯而苦惱,不疑有他便准奏了。
自然了,這些都只是傳聞,前世還沒證實她便死了,也不知那元奕琛是否真投效了大遼。
不過,若他真投效了大遼便不可能回來了不是嗎?單憑他不但回來了,皇上還賜了他一座將軍府便知道他並沒有投效大遼。
她記得元奕琛回京是榮親王府罪證確鑿之後的事,但是他並沒有回府裡住,而是住到了皇上御賜的將軍府,還加封了郡王,後來她便投井自盡了,也不知榮親王府和元奕琛所屬的大房後來如何了,在她的記憶中元奕琛沒有成親,他在王府的院子是聽暖閣,那裡連個小妾都沒有。
元奕綸是庶子,原是沒有娶她這堂堂國公府嫡女的資格,因為嫡世子下落不明,榮親王奏請皇上改立庶子為世子,他才撈到了世子之位。
這麼說,她一開始議親的對象就該是元奕琛才對。
不,她不要嫁給元奕琛,她不要嫁入榮親王府,她不要嫁給任何人,她要的只有一個人,而那個人此刻正離她極近極近,她恨不得能馬上去尋他……
「那孩子我見過。」宮老夫人啜了口茶,微笑道:「雖然性子有些不羈,但隨了他娘親,是個品性純良的孩子,將卿兒的終身托給他,我很放心。」
「那麼但憑老祖宗做主了。」宮尚儒自然也是同意如此做法的,還認為很是周全,否則他一個好好的閨女退了親,不管是誰的失誤,都很難再談一門好親事,如今人家的嫡子要娶他的閨女,那真真是再好不過了。
宮湄卿胸口起伏不定,她一下子站起來,臉上是少有的急切。「祖母!孫女不交給那個人,不交給任何人,孫女的未來要交給自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孫女想去當鈴醫,盼祖母爹娘成全!」
前世的宮湄卿哪裡說過如此無狀的話了,聽到她這番離經叛道的話,宮老夫人不怒反笑。「奇怪了,對方怎麼知道你一定不會同意,說讓你看個對象呢?」
宮湄卿柳眉輕皺。「孫女不看,無論是什麼都不會改變孫女的決定。」
她說不看,但宮老夫人已使了眼色。
碧玉立即取來一隻金邊黑漆浮雕小匣子走到宮湄卿面前,笑道:「姑娘就看一眼吧,元二少爺差人傳來口信,請姑娘一定要看一看才做決定。」
碧玉說著已緩緩打開匣子,宮湄卿是想不看都不成了。
那匣子一打開,別說宮湄卿了,連晨露都幾乎叫了出來,她連忙摀住嘴,面色忐忑地望著宮湄卿,宮湄卿則是一臉的驚疑不定,一雙眼睛也驀地瞪大。
宮尚儒呵呵笑道:「你們倆怎如木雕泥塑一般?不知情的人會以為那匣子裡放著一隻癩蝦蟆哩!」
若是只癩蝦蟆,宮湄卿也不會這麼驚訝,但那匣子裡是一塊半玉,恰恰與貔貅送她的那塊半玉一模一樣。
難道……
她在心裡連連搖頭。
不,不會的,怎麼可能……
她直愣愣的看著匣裡那塊置於錦緞之上的半玉,雖然她日日夜夜看著自己那塊半玉上百次,決計不可能認錯,卻仍是不敢置信。
她驀地想起前世聽過那元奕琛的封號,她忽然就明白過來,喃喃道:「他——我是說榮親王府的嫡少爺……他被封為什麼將軍?」
前生她對戰事半點不關心,一心浸淫在自己的愁苦之中,只隱隱約約記得自己的小叔少年出英雄,在戰場上是個教敵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悍勇天下無雙,彷彿骨子裡便流著能征善戰的血。
「你這丫頭,連名動天下的貔貅將軍也不知道嗎?」宮尚儒笑道。
宮湄卿心裡一緊,袖裡的拳頭握緊了,閉了閉眼睛。
當真是他……
難怪初見時,她覺得他面善了,原來是因為他與元奕綸是兄弟,相貌自有其相似之處。
這麼說來,她送他貔貅荷包做為來生相認的信物時,一得知她的身份是寧國公府的嫡女,是他兄弟的未婚妻,他便策劃了這一切,也胸有成竹她必定會退婚,所以她在暗自神傷時,他還有心情招待友人,是這樣嗎?
不,不可能,饒是他有通天本領也不可能讓元奕綸和宮湄嬌暗通私情,這件事本來就存在,他只是利用了機會,想必那密函也是他送來的,目的便是揭了元奕綸失德之事好讓她退親。
好啊!這只白眼狼,被他賣得乾淨還後知後覺,自己真真是大霧裡看天,迷迷糊糊的被他騙得好苦,適才還一心要抗拒婚事去尋他,哪知道他早佈局好了一切就等她走進去,這段日子的鬱鬱寡歡、相思成災,看在他眼裡豈不得意?看她上躐下跳的為了退親之事策劃謀略,忙得腳不沾地,他一定認為她對他一往情深吧,認為她想方設法的要退親全是為了他!
這是什麼破事兒啊這壞傢伙!等見了面,哪怕是在新房裡,她也要打爆他的頭解氣!
「怎麼了卿兒?莫非是不想與嬌兒嫁入同一府邸?不想見到那世子爺?這也是人之常情,若是你不願意的話也不能勉強你。」夏氏畢竟為人母,雖然沒啥主見,到底是只有一個閨女,在她心中,女兒是她心上拔尖的,女兒的意願最重要,什麼嫡子倒是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