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朗平心靜氣地微笑道:「你不是想看你的布樣有多受歡迎?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穆探花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他的神情泰然自若,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她,每回來怡紅院除了談生意送貨,他也會刻意花天酒地一番,只為了某種目的。
由於從他臉上瞧不出所以然來,她深吸了一口氣,身先士卒地一腳踏入了大門,一眼望去的結果,令她瞬間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媽呀!她這是看到幼幼台或卡通頻道了嗎?
由於怡紅院裡的姑娘們為了攬客,穿著都十分清涼,主要是仿唐代的內衣外穿,再搭上薄紗或肩掛的式樣,可如今她卻看到姑娘們的肚兜十有八九不是加菲貓就是米老鼠,還有什麼小叮噹、史努比的,與那些仿唐代的裝扮搭配起來,硬生生有種衝突的違和感,卻又意外的合適。
「這是哪個天才想到的?現代那些漫畫大師要是知道了會吐血吧。」穆探花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不就是你嗎?」顧行朗投給她一記微妙的眼神。
還沒等她搞清楚他的意思,一群鶯鶯燕燕已然圍了過來,而令她深感意外的是,她們包圍的主角居然不是玉樹臨風的顧行朗,而是她這個不起眼的小木炭。
「唉呀!穆當家,你終於出現了,喜羊羊還有貨嗎?等得奴家好苦啊!」
「是啊是啊,那皮卡丘的布料什麼時候會有?顧大少爺每次都說缺貨,奴家都快沒肚兜可穿了。」
「聽說這些圖案都是穆當家想出來的,每種都好可愛,真的好厲害啊!」
瞪著某位姑娘指著自己胸口那深深溝壑旁的米老鼠,穆探花吞了口口水,吶吶地道:「你們真的喜歡?」
「可不只我們喜歡呢!」方纔那位胸器逼人的姑娘,笑得如風中顫抖的花般,「穆當家,現在街上哪個人沒有一點你做的布樣?什麼衣服布包頭花鞋樣的,拿不出來就丟人吶!」
另一個姑娘也搭腔道:「穆當家的布樣,還流行到宮裡去了呢!聽常來我們這兒的:位大人說,現在後宮的娘娘們都爭相穿那什麼……普普風的衣物,還有娘娘偷偷把皇上的臉做成了內褲,好像穿了之後會特別受寵呢,嘻嘻嘻!」
原來皇上真的躺著也中槍了……穆探花覺得眼下的畫面實在荒謬得好笑,好不容易費盡口舌打發了那些姑娘,她也被捧得有些飄飄然了。
「怎麼,現在你該相信自己的設計很受歡迎了吧?」顧行朗在旁邊看著也覺得好笑。
「呼!這種環肥燕瘦眾星拱月的感覺雖然讓人吃不消,不過真爽快,難怪你們男人肯為此一擲千金啊!」她吐出一口長氣,突然有些同情地望著他。「少爺你掉價掉得厲害啊,她們剛才好像都沒找你聊個幾句呢。」
「哈哈哈,那是當然的。」他不以為意,反而大笑道:「在她們眼中,我們的生意你才是真正的老闆,本少爺只不過是個送貨的,不巴結你巴結誰呢?」
「我是老闆?」穆探花驚訝地指著自己。
「你想想,咱們生意上最大的對手是誰?如果本少爺當老闆,這生意保證馬上被抹殺掉。」顧行朗目光一沉,意有所指地道。
是了,顧家布莊都把顧行朗趕出家門了,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坐大,她很快的想明瞭這個道理,明面上使用她的名字做老闆,似乎無可避免。
事實上,由於顧行朗用陸展文兒子的名義收集資金這件事,只有趙錢孫李寥寥幾個人知道,而這些人因為利益,自然也不會大嘴巴朝外亂說,因此不知情的人都還以為顧行朗是靠著穆探花生存,對他多有鄙夷。不過顧行朗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反正只要有錢,他一樣可以做生意,商人不會在意客人身上的錢是誰出的。
「這怡紅院來的達官貴人可多著,所以京城裡的那些姑娘夫人們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多會偷偷模仿怡紅院裡姑娘們的穿著,認為這樣才能吸引男人,而這股風氣流進皇宮,也是必然的趨勢。」顧行朗自得地看著她。「本少爺跑了幾年怡紅院可不是白玩的。」
這值得驕傲嗎?穆探花覺得哭笑不得,不過倒也沒有與他爭辯。
「而且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因為我們的布料織品生意好,現有的人手都快不夠用了,劉嬸鳳姊她們去問了隔壁大街的幾戶貧家,他們也都是顧家的佃農,被壓搾得喘不過氣,聽到咱們缺工,又看劉嬸他們家境漸佳,每個人都願意解除佃戶的身份來幫忙。」
「那真是太好了!距離我們的目標越來越近了。」
「是啊,距離目標,越來越近了……」顧行朗的目光突然變得悠遠,像是穿透了牆,看向了顧家的方向。
只是在憧憬美好未來的同時,卻沒想到他們的生意在短時間內做得這麼好,不免傷害了某些人的利益,商場上風起雲湧的黑幕,很快便向兩人席捲而來……
顧府。
「現在怡紅院都不向咱們買布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朱氏氣勢凌人地坐在廳中主位,不滿的質問道。
站在她身後的顧行朝也同樣一臉不悅。
顧家布莊新來的姚管事跪在兩人面前,他戰戰兢兢、冷汗涔涔,比面對家主顧元鵬時還要害怕,他心頭一個咯登,連忙答道:「夫人,以前大少爺的婢女,叫穆探花的,自己也開始賣布了。她把布拿到怡紅院兜售,現在怡紅院的姑娘們都專向她訂布料,由於她的布樣很受年輕姑娘喜歡,所以在京裡蔚為流行,這幾相加成之下,咱們的生意自然少了。」
在顧行朗被趕出府後,顧元鵬有些心灰意冷,在朱氏的勸說下,也慢慢將布莊的生意交給顧行朝打理,而顧行朝在生意上遇到了問題,首先咨詢的也不是父親,而是在幕後操控這一切的母親朱氏。
朱氏母子管理布莊的手段,是嚴刑峻罰,與顧元鵬的寬容截然不同,所以布莊轄下的所有人,對於這對母子都是又畏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