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玉先前與她也熟識,走到廊簷下就抱了大寶逗弄,並不進屋。迎春見此就給她搬了一把椅子,笑著問起鄭家兩位夫人還有興哥兒的近況。
紅玉簡單應了幾句,末了就說明了來意。原來迎春走後,李富家的又開始帶興哥兒,可不知是不是嘗過了五穀滋味,奶水再難入口,興哥兒的飯量明顯掉了下來,不餓急了就不開口。才幾日工夫,小臉就瘦了很多,拍拍後背都能摸到骨頭。
鄭家上下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鄭老夫人急得也是吃睡不香,就連最得信重的李嬤嬤都常被喝罵。後來還是鄭少夫人提起再請迎春入府給興哥兒做些吃食,順便再教教府裡廚娘做法。
迎春聽了有些猶豫,雖然賺外快是好事,但鄭家的水這麼深,她見識過一次之後就不想,再去沾染了,誰知道這次那喜好鬥智鬥勇的婆媳會不會再拿她當棋子。
紅玉看出了她的為難,趕緊勸道:「我們少夫人說了,上次是她照顧不周,這次一定不會再有意外發生。若是嫂子放心不下家裡,我們鄭家可以每日派馬車接送,另外工錢也會給得很豐厚,還請嫂子看在興哥兒的分上,一定走一趟。」
迎春本就心軟,又心疼興哥兒那個乖巧的孩子,最後到底還是應下了。
紅玉大喜,立刻就催她出門。
迎春無法,只好跑去前院叫葛妮兒幫著照管家裡,好在王氏出門去說閒話,不在家裡,否則定然又會被她嘲諷一番。
葛妮兒因為要看著自家老娘,這幾日沒去給嫂子幫忙,心裡正覺得愧疚,聽得嫂子拜託,立刻就應了下來。
半個月不見,鄭家還是那般模樣,人口雖多,但整個大宅子卻同墳墓一般靜悄悄。迎春心裡忍不住腹誹,若是日子過得這般死氣沉沉,就是銀子隨便花用也沒有幸福可言。
興哥兒記性好,見到迎春居然立刻就放下手裡的布老虎,跌跌撞撞從軟榻裡側跑了過來,慌得迎春趕緊上前接了他。
一旁的鄭少夫人笑道:「興哥兒同葛嫂子就是有緣。」
迎春掃了一眼屋裡,並沒有鄭老夫人的身影,反倒是軟榻角落站了一個年輕婦人,她猜那個年輕婦人一定就是李富家的,她裝作沒有看到,笑著同鄭少夫人寒暄。
李富家的許是不甘心被冷落,立刻插了嘴,「少夫人,興哥兒早就餓了,不如要這位嫂子趕緊下廚做些吃食吧。正好奴婢也跟著去學兩手,以後興哥兒想吃的時候,奴婢能隨時幫興哥兒做。」
迎春心裡冷笑,這個人當自己的手藝是什麼,菜園子裡的大白菜啊,隨便一抓一把。即便她想學,還要看自己願不願意教呢。
「唉呀,興哥兒餓了啊,那可真的要先去灶間了。」迎春笑著解下背上的大寶,笑道:「不過,少夫人,興哥兒愛吃的幾樣吃食雖說都不麻煩,但也要心細手巧才能做好。最重要的是身子一定要健康,否則不小心在食物上打個噴嚏,把孩子弄病了就不好了,您說是不是?」
對於鄭少夫人來說,兒子就是後半輩子的依靠,比眼珠子都金貴,聽迎春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自然點頭應道:「是這個道理。」
迎春掃了一眼李富家的越來越黑的臉色,笑道:「那就讓紅玉隨我去搭把手吧,我多教教她,以後興哥兒想吃的時候才方便。」
「好,大寶先放我這,你們快去吧。」鄭少夫人明白迎春是在給李富家的上眼藥,但她沒有半點兒惱意。和婆婆心腹嬤嬤的兒媳相比,自己的貼身大丫鬟自然更可信。
迎春低頭親了親兒子後,就帶著紅玉去了灶間。
紅玉十分感激,一路都在說著感謝的話,倒讓迎春覺得她太過客套了。
蒸蛋羹不是什麼複雜的活,掌握好水量和火候,色澤金黃又不帶蜂窩狀的成品很容易就出鍋了。紅玉喜滋滋地趕緊端去給興哥兒墊肚子,末了又跑回來跟著迎春學習熬各種粥湯。
忙了大半日,待得太陽偏西的時候,迎春覺得紅玉已經出師,就笑著同鄭少夫人告辭,「少夫人,我家裡要春播了,實在沒有空閒日日過來。好在紅玉手巧,已經學會了大半,過個十日半個月我再來一趟好了。」
鄭少夫人雖然覺得可惜,但見得紅玉端來的粥湯,興哥兒吃得也很是歡快,才沒有堅持留人。只同迎春說好,以後每半個月接她上門一次,末了又給了她一兩銀子,外加兩塊葛紗、兩盒子點心。她痛快地接了後,背著兒子上馬車回家去。
出了城門不遠,迎春掀了窗簾想看看風景,正好見到葛大壯扛了幾塊木料往家走。她立時喊了車伕停下,接了葛大壯上了車。
葛大壯聽迎春說明原委這才笑道:「這樣也好,大戶人家的後院是非多。」
一家三口坐了馬車回到村子,很多孩子追在車後跳著笑鬧,迎春下了車分了他們每人一塊糕餅,惹得那些探頭探腦的左鄰右舍尷尬地打了聲招呼又躲了回去。
迎春覺得好笑,剛要扭身進門,冷不防身旁有人一把搶了點心盒子,她驚得倒退兩步,正好撞到抱著孩子的葛大壯身上。
葛大壯疼媳婦疼得入骨,一見又是王氏挑釁,立時冷了臉問道:「二娘這是做什麼?要吃點心,開口說就是,嚇唬迎春做什麼?」
王氏抓了一塊糕餅塞到嘴裡,翻著白眼嘲諷,「哼,天底下當娘的,也就我最可憐了。要吃塊點心還得跟兒媳討要,真是連村裡這幫乞丐娃子都趕不上了。」
迎春不願同她歪纗,就回身謝了那鄭家車伕,又另外賞了他十文銅錢,畢竟人家半路捎帶了葛大壯和那麼多木料。
那車伕接了銅錢很高興,一甩鞭子就趕著馬車走了。
王氏眼睛瞪著迎春抱在懷裡的兩塊紗料,眼饞得挪不動腳步,「這是哪裡來的?快給我拿回去,正好這幾日我要做套新夏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