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色?!」她指著自己粉裂的鼻頭,一臉的難以置信。
「不過我心胸寬大,原諒你的冒犯,以後要記得矜持點,別太性急。」他眸心微縮,為她臉上不斷龜裂落下的細白粉未感到驚駭。
「你……」
「我乏了,扶我回床上休息。」應付一個居心叵測的心腹還是太費神了,他現在的體力無法負荷。
她由眼皮底下惡狠狠的瞪他。
「對了,曉曉,那張軟榻你躺過小了,晚上就和我一塊睡床,相信這是你最大的期盼吧?我滿足你微小的希冀。」你嚇過我一回,也該換我嚇嚇你。
目瞪口呆的季曉歌已經忘了她還有舌頭,太口色水眸睜得又大又圓,好像不敢相信這般無賴的話是由高高在上的小王爺說出的,他變得也未免太多了,與她聽來的楚天仰差之甚遠。
第4章(1)
是夜。
月兒半隱,微風輕掠,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
重影相迭,月光照出樓閣剪影,鬱鬱蒼木高聳入雲,無人的深夜只有蟲鳴蛙叫聲。
一道巨影鬼鬼祟祟的,小腦袋瓜子探頭探腦的從天泓院正屋走出,躡手躡腳地貼著雕花欄杆往後院小屋走去。
說是小屋其實也不小,足足有平常百姓家二進院大小,屋裡擺設不多,但奇木巨石不少,以半隱秘的方式圍出一方冒著熱氣的池子。
這是一個引進地下熱泉的池子,長年水溫不變,微燙,但不灼傷皮膚,適合身體微恙,長期風濕或筋骨有損的人浸泡,一日半刻身心舒暢。
抱著一迭衣物的身影十分謹慎,她先放下成堆的衣服挽起袖子,和身軀不符的纖細藕臂伸入水中試試水溫,滿意的露出足以將人融化的甜笑,雙手插在嘴邊呼出一團白色一霧氣。
「哇!看來真享受,泡起來一定很舒服,好些一天沒好好淨身沐浴了,臭汗水味連自己也受不了,再多的香粉也壓不住……」
像是受不住溫熱池水的召喚,來者又小心翼翼地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影走動,見週遭靜謐得只剩下自己興奮萬分的呼吸聲,白玉一般的蔥指伸向牡丹玉扣腰帶,熟念地解開打了幾個繁複的花結。
艷紫色外衣落地,裡頭又是一件桃紅色木樟花紋的織錦長樓,厚厚的裹著朱紅色對襟襦裙,然後底下還是一件又一件的厚衣,連脫了四五件才見單衣下忽隱忽現的纖細腰身。
原來抱來的衣裳不是拿來清洗的,而是要替換的,光看兩迭差不多高的杉裙,可以想像穿的人有多辛苦,整天穿得厚實,難怪走得蹣跚。
不過這一脫就輕鬆多了,女子身輕如燕,蓮足輕快,嘩啦一聲滑進令人驚歎的溫泉裡,如凝脂般的肌膚帶上粉紅色,黑髮如瀑飄散白霧中,好不舒坦。
水氣洗去臉上的濃妝,一點一點蒸洗出清妍秀麗的面容,她不是艷驚四方的絕色,卻有小家碧玉的柔美,清雅動人的如同珍珠。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王府傳聞裡近來最得寵的新寵妾,她形影不離地伺候大傷初癒的小王爺,頗得他喜愛,小王爺在哪裡,哪裡就瞧得見她圓潤如珠的身影。
但那份圓潤全是裝的,事實上季曉歌這個代嫁小妾是世人眼中的醜女人,因為她一點也不胖,而且瘦得兩隻大手就能圈住細腰,渾身上下找不出一絲值得讚許的盈潤。
季曉歌對此十分沮喪,她一直很努力的把自己多養出幾斤肉來,至少別是這種手不能抬、肩不能挑的瘦弱身材,可是不論她吃下多少,這不中用的身子就是不見生肉,還越養越瘦。
她想,她大概是與娘親相似,親娘會失寵也是因為養不胖,不為父親所喜愛,原本娘親還有幾分腴潤,但在生下她不久後迅速消瘦,變得弱不禁風。
所以她們母子倆在季府的地位每況愈下,夫人、小姐只是虛名,連下人都看不起她們,常常背地裡嘲笑,吃冷飯冷菜是常有的事。
因此她才養出堅毅、圓滑的性情,只為不讓積鬱成疾的娘吃苦。
「太奢侈了,王府裡居然有溫泉,這要多大的福分才享受得到呀!這些不知民間疾苦的皇親國戚實在太奢靡了……」
沒想過自己也是靡爛的一員,季曉歌歡快的拍著水,瑩玉般的嬌桐在池子裡游來游去,嬌嫩肌膚在溫水中洗滌後更顯瑩亮,白瓷般光滑與月光輝映。
再抬眸一看,屋頂中心讓山做了華美的五彩琉璃,讓看似不起眼的小屋裝點得盛為華麗。
仰著頭,她頸部以下泡在溫泉裡,背後靠得是不扎人、打磨過的白色圓石,多日來不敢睡得太沉的疲累頓時襲來,眼皮感到沉重,她舒服的輕唱一聲,側過身抱住形狀似猴的池石,微微打盹。
太累了,她睡得很熟,渾然不知有道一腳輕、一腳重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傳來,男子推門而入,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池畔躺了個裸身美女,他逗弄的心思忽起,掏起一捧水灑上她微露的雪背。
「嗯!別吵,我還沒睡夠給我一盤桂花糕。」她夢見在季府小院,娘親手裡拿著剛蒸好的糕,她嘴饋的喊餓。
「桂花糕沒有,有個小王爺,你要不要?」食指輕柔地搔著粉嫩小臉。
「小王爺?」一提到害她成為箭靶的冤家,季曉歌眉頭一皺,小嘴兒一嗽得高高的,洩忿般的說起夢話。「他怎麼不去死呀!從馬背上摔下來還能撿回一條好狗命,福大命大投對胎,他上輩子不知是燒了多少好香討好閻王老爺……」
「的確是福大命大,出世是來享福的,不過你運氣也不差,嫁入王府享受盤華富貴,下半輩子有享不完的福氣。」他笑著玩起那如烏雲的髮絲。
「什……什麼運氣不差,根本是被逼的,王府要迎娶的是我大……大姊曉蘭,我是季曉歌,不是大小姐,大姊怕嫁過來會受虐,還有可能當寡婦,所以逃了……」她根本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