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爹呀!你有沒有想過女兒的將來,如今的小王爺只剩下半口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等著閻王收命,若是女兒一嫁過去就斷氣了,不就是入門寡婦……」
榮華富貴沒撈著反而賠上一生幸福,叫她如何甘願。
季曉蘭向來心高氣傲驕蠻成性,腴碩的身姿豐潤多嬌,媚眼輕拋式是風情萬種,加上精於妝扮,以當代的眼光來說堪稱美艷。
她也是妄想攀高枝的,心裡想著念著是嫁戶好人家,非達官貴人還入不了她的眼,挑挑選選蹉跎到了十八歲,只盼著飛入朱門大戶,過著養尊處優的奢華日子。
聽聞要嫁入王爺府本該叫她喜上眉梢,如今卻抵死不從,而她抵死不嫁並非不甘為妾,或嫌棄小王爺的性好漁色,而是聽聞前些日子小王爺意外墜馬,傷了腦子,大半個月過去仍不見清醒,恐有性命之危。
她這嫁過去可不是好命的去享福,而是王爺聽信算命師的話說要沖喜,她比較倒霉被挑上,將以妾室身份抬進王爺府當個沖喜小妾。
如果小王爺能因此甦醒倒還無所謂,她本來就想攀附高門,如此既得良緣又博得好名聲,王爺府上下都不敢看輕她,連王妃都不敢給她臉色看。
可是從王府裡傳出的話兒卻是小王爺將不久於人世,一日日虛弱下去,差不多也到時候了,想活命比水底撈月還難,她一入王爺府別說富貴了,恐怕還得陪葬。
以她的個性哪肯讓自己受委屈,她不嫁則矣,要嫁嘛,一定非人中龍鳳不可,豈能讓一個快死了的皇親國戚誤了她的一生。
所以她口中的不嫁是矯情,若是小王爺一如往常的健健康康,她肯定第一個鑽進小轎,沒有排場、沒有名分也無妨,做個通房也笑得如燦爛桃花。
季老爺怒斥,「你給我住嘴,由得你胡言亂語嗎?對小王爺不敬的話語若傳到有心人耳中,你爹這顆腦袋還保不保得住!你實在是太任性了,都被你娘給寵壞了。」寵出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不曉得為爹親分憂解勞。
「爹……」季曉蘭圓如十五月的臉兒滿是忿色。
季老爺氣憤地一拂袖,「夫人,你好好的跟她講清楚、說明白,這門親她肯也好,不肯也罷,橫豎都得嫁,這天賜的福分敢往門外推,我先打死她再說。」
一說完,他轉身離開女兒的閨房,讓妻子勸告女兒,嫁入王爺府是勢在必行,由不得她耍脾氣,這個難得的機會錯過可惜,他還想藉著女兒扶搖直上,平步青若雲。
把女兒養大了就是要她榮父蔭母,嬌寵了十幾年也該回報父母,一盡為人子女的孝心。
「是的,老爺,我們的女兒不會讓你失望的。」一送走丈夫,季夫人回身勸慰女兒,「你呀!就忍一忍,也許情況不如想像中的差,說不定會有轉機,宮裡的太醫個個妙手回春,還怕拉不回小王爺的命嗎?」
「哼!就怕神仙難救無命人,外頭傳得沸沸揚揚,大夥兒都說只剩一口氣吊著,娘,你和爹怎能狠心逼迫女兒,你心裡就不會不痛、不捨嗎?」她忿然地丟下剪子,圓臉上猶帶三分對爹娘的不滿。
季夫人耐心又勸,「傳聞不一定為真,何況你是王爺親口指名的,他日若真有個萬一,王爺府也不好薄待於你,照樣吃香喝辣,穿著綾羅綢鍛。」女人一生求的不就是衣食無虞,其他的就別貪了,丈夫專一的疼愛是奢求,把府中大權掌握在手中才能萬無一失。
對於妻妾間的明爭暗鬥,季夫人是多有體悟,季老爺雖是地方上的七品小宮,可是在妻妾方面,跟小王爺一比也是不遑多讓,除了正妻一名另納了三房妾室,其餘沒名分的姬妾也有數名,最年輕的房裡人甚至比女兒年幼,才十五、六歲。
雖然也會嫉妒,容不下其他女人,但季夫人仍是以夫為天的婦道人家,既然阻止不了丈夫納寵,那就只能忍耐,把後院的狐狸精管好,不出一丁點禍事。
不過她表面上是賢妻,背地裡卻也手段盡出,光看季府的子嗣不旺,僅有嫡生的二子一女,庶出的女兒一個,就可知她花了多少心思。
唯一的庶女是意外,因為季老爺對三夫人寵過一時也就忘了,隨即又被某個花魁奪去了心神,季夫人為了對付外頭的女人分身乏術,所以沒人注意「綾香院」的三夫人有了身孕,直到顯了肚子,快六個月,那時季老爺才淡了對花魁的喜愛,季夫人也將視線拉回自家後院,這才發現府裡又要添人口了。
「為什麼是我,爹可不是只有我一個女兒,你叫那個賤種去嫁呀!天大的福氣我讓賢,由她去享。」季曉蘭忽地瞇眼,似想到能令自個兒舒心的好計。
「呸、呸、呸!那賤人生的女兒哪及得上我女兒的干分之一,瞧那弱不禁風的樣子,一副短命相,哪有福分一沾貴氣,你可別糊塗了,把自身的富貴拱手讓人。」一提到她心裡那個殺千刀的賤貨,季夫人和善的臉色變得猙獰,一點也不願提起那讓人不快的存在。
即使已經失寵了,不再擁有如花美貌,三夫人林宛娘仍是季夫人心頭一根卻除之而後快的毒刺,當初,林宛娘入門時讓她與丈夫大吵了一架,丈夫大半年沒進她房門一步,一心寵著農戶出身的新歡,兩人恩愛有加,讓她又妒又恨,幾乎咬斷牙。
唐朝的審美觀以有豐滿身材為美女,季夫人為了搶回丈夫,她給林宛娘準備的飲食以清淡居多,即使有魚有肉也以少油為主,佐以消食去抽膩的清茶,再加上她背地裡的打壓,不到一年光景,林宛娘居然瘦了一大圈,雖然仍有些肉,卻不見昔日的映嫩,連嫩如豆腐的水嫩臉蛋也瘦成鵝蛋臉,尖了下巴。
這一瘦就成了「醜人」,季老爺自是不喜愛,沒多久也就冷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