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說這句話還沒事,一說這句話,兩人再次呆住,而且這次可是結結實實受到驚嚇。這怎麼可能是殘忍暴虐的郡主會說的話呢?郡主怎麼可能關心他們這些螻蟻都不如的下人?
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每次聽她說話都是一臉愕然,蘇宜索性自己看,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圈,還在小綠手上摸了幾下,最後點點頭。「看來都沒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點驚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下馬車看看。」
此話一出,馬伕與小綠緩過神來,連忙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終於讓蘇宜尊貴地下了馬車。而蘇宜一下車,便見一條大黑牛及自己馬車的四匹馬兒皆倒臥在地哀鳴不休,她一抬起頭,卻和一個男人野性的目光對個正著。
這個男人,便是趕往皇宮的王翔齊了。這條大路是前往皇宮的必經之途,故而他巧遇了這失控大黑牛衝撞華貴馬車的一幕。
情急之下他也沒想太多,只能先救人,於是他發揮了過人的身手,先是策馬飛撲過去抱下了牛背上的牧童,一掌震倒了抓狂的大黑牛,但大黑牛還是撞上了馬車,王翔齊翻身落地後發現馬車快倒了,順手抓一把石子將馬兒的腿打斷停下了車,以免馬車亂竄,造成更大的損害。
由於千鈞一髮之際他的動作一氣呵成、毫無滯礙,圍觀的群眾立刻歡呼起來。
然而在馬伕於車廂前大喊郡主時,那些歡呼聲瞬間戛然而止,居然沒有人敢再發出一點聲音。
郡主啊!大夥兒怎麼就忘了這雲轎馬車裡載的是蘇宜郡主?要是讓她知道她的馬車出事後居然還有人敢歡呼,這街上的人要不要死一半啊?
頓時,同情的目光全都轉向了救人的英雄王翔齊,由於他平素低調又長駐在外,沒人認出他來。眾人一致在內心可惜這男人又高又俊又英偉不凡,怎麼就救了破壞郡主馬車的罪魁禍首,還打傷了郡主的馬?這下國家棟樑又要少一名了,嗚呼哀哉!
而王翔齊本人原本對群眾的歡呼聲挺受用的,但在眾人瞬間安靜下來後,他也覺得不對勁了。之後察覺起因可能是那馬伕口中喊的「郡主」,他恍然大悟,對群眾的變化也心裡有數了。
會這麼嚇人的郡主,除了蘇宜還有誰?不過嚴格說起來他還救了她的命,最好這女人不要橫到他頭上,他驍騎大將軍王翔齊可不是吃素的……
才這麼想著,馬車裡的人兒終於出來了,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剎那,王翔齊幾乎是倒吸了一口氣,原本想說的話全說不出口。
該死的!這女人簡直是禍水,比起皇帝身邊那聿貴妃不遑多讓,只差在卓向涵多了些高雅,而這女人更多的是嬌媚。瞧她那精緻的五官,靈動的大眼,嬌小卻勻稱的身材,外表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連王翔齊這見多了國內外各色美女的人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可惜她居然是蘇宜,如此美麗的外表下卻是魔鬼一般的內心,讓他在心裡大歎可惜。
由於他長年駐軍南方對抗嘯族,前陣子南方平定了才奉旨回京接手京兵,所以他雖然聽說過蘇宜的「惡名」,卻沒有真正見過她。而重生前,即使長公主曾派人來說親,但他當時也是對蘇宜退避三舍,更不會對她長什麼樣子有興趣。如今兩人面對面,他才惋惜著相見不如聞名,至少不會有現在這種幻想破滅的感覺。
蘇宜朝著他直直走了過來,王翔齊心想終於要來找碴了,下意識護著自己身旁那怕得抓住他衣角,仍驚魂未定的小牧童。心忖這女人要敢對這牧童做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他拚了得罪長公主的危險,也要給這刁蠻的女人一點教訓……
然而在他心中想法澎湃洶湧時,蘇宜也來到了他面前,微微彎身對荇小牧所道:「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受傷?」
聽到她的話,不只小牧童目瞪口呆、王翔齊納悶不已,連一旁的群眾都像看到豬會飛天一樣,難以置信地直瞪著她。
蘇宜很是無奈,自己這身軀的原主人究竟是多討人厭?每次只要她對人好一些,旁邊的人就像中了邪。不過她回想自己看書時,也是一心想著怎麼會有人壞到這種程度,才慢慢釋懷。
現在自己成了蘇宜,卻是倒霉的連這惡名都一併承受了。她在心中苦笑著安慰自己,或許這也是好事,至少她以現代人的思考模式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時,不必向別人解釋,也沒人敢多問。
她把手伸向了小牧童,只見那小牧童忽然顫抖起來,接著眼淚大滴大滴落下,用手護著自己的頭。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我不是故意的——」
每個人都以為蘇宜要動手了,連王翔齊也不例外,本想出手阻止,卻見她只是輕輕把手放在牧童臉上撫了撫,拭去了他的淚後,露出了個迷人的微笑。
「乖,不要哭,沒有人會打你。告訴我你怎麼會把牛騎到大街上來呢?」
蘇宜只見到了片段,也猜得到這牧童大約是牛只失控,才會衝撞她的馬車。不過這牧牛怎麼會牧到京裡來,還是在熱鬧的大街上就有待釐清了。
只見那牧童被蘇宜這麼一問,情緒也穩定了些,才哭哭啼啼地道:「我……我聽說京裡的花釵好漂亮,我今兒個發銀兩了,就想買一支給娘。可是大黑牛又不能放在城外,會被偷走,只好帶了進來,結果……結果……」
接下來的事情不待多說,總之那頭大黑牛闖了大禍。眼見花釵買不成,又撞壞了別人的馬車,不知要賠多少錢,那牧童又嚶嚶哭泣起來。
「怎麼辦……大黑牛受傷了,沒辦法替我爹耕田……又撞壞了馬車……我沒有銀兩賠……」
這孩子哭得眾人的心都軟了,連王翔齊這樣鐵錚錚的漢子都有些不忍,對著蘇宜開口道:「喂,這孩子的賠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