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浪子不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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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這位李大娘獨自一個人住在山腳的村落裡,據說夫婿十多年前就去世了,身邊又沒有半個孩子,平日都靠幫人洗衣來掙錢謀生。

  這樣的日子可想而知是多麼的辛苦而孤單,為此她的心底對李大娘總是多了幾分關心,在自己能力所及的範圍內很願意提供任何的幫忙。

  聽她這麼說,李大娘連忙搖頭婉拒。

  「不用了,大娘自個兒來就行了,倒是你,這麼纖細瘦弱,洗這麼多衣裳真是難為你了,來,把剩下的都拿過來,大娘幫你吧!」

  「多謝李大娘的好意,但這已經是最後一件了呢!」雲初雪很快地洗完之後,說道:「瞧,我已經洗完了呢!還是讓我來幫李大娘的忙吧!」

  「不用、不用,不過剩幾件而已,一會兒就好了。」李大娘一邊加快手邊的動作,一邊笑道:「初雪真是個貼心的孩子。」

  「多謝大娘誇獎。」

  既然李大娘執意不要她幫忙,雲初雪也不堅持下去,不過眼看溪邊已沒有其他的婦人,她也不急著離開,貼心地在溪邊多陪李大娘一會兒,直到李大娘也洗完了所有的衣物,才開口道別。

  「李大娘慢走,我也要回庵裡去了。」

  「嗯,自個兒路上小心啊!」李大娘開口叮囑。

  「我會的。」

  雲初雪笑著點頭,感受到那份來自李大娘的關心,讓她覺得胸口暖暖的。

  儘管自己從小就沒有親生爹娘在身邊,但是不僅「慈雲庵」裡的師父們都待她極好,洗衣時會遇到的這幾位大娘待她也都極為親切,因此她的心裡從來就不曾感覺到孤單寂寞過。

  住持師父曾經說過,等她滿十八歲那年,再由她自己決定是否要剃度出家,繼續留在「慈雲庵」裡修行。

  儘管她上個月初才剛滿十七歲,但是其實早在幾年前,她的心裡就已經作出了決定。

  現在的日子既平靜又安定,她不僅過得很習慣,也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當然沒有任何改變的理由。

  因此,等她滿十八歲的那一天,她就會請住持師父為她剃度出家,而她相信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像現在這樣,每一日都在平靜與喜悅中度過。

  雲初雪揚起一抹恬淡的微笑,拎著洗好的那籃衣物,走在返回「慈雲庵」的路上,途中卻突然停下了腳步。

  「咦?奇怪?」

  她輕蹙起眉心,神色專注地聆聽。

  自幼在這片山林長大,對於林子裡動物們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而此刻那隨著陣陣清風傳來的隱約聲響,聽起來像是……

  「是小鹿嗎?」

  她偏著頭,心裡不是很確定,因為那聲音有些不尋常,聽起來像是急促中帶著一絲驚慌……彷彿在尋求幫助似的。

  莫非有迷途的小鹿受傷了?

  這麼一想,善良的雲初雪就怎麼也放心不下,她拎著手中的那籃衣物,趕緊循聲前去一看究竟。

  山風吹過,林子裡的樹葉沙沙作響,那此起彼落的聲響,宛如在合奏一首曲子,令人身心放鬆。

  薩君飛頎長的身軀躺在一棵大樹上,屈起的手臂枕在腦袋下,閉著眼睛感受著風的吹拂與葉的聲響。

  比起房裡的床榻,他更愛躺在這樣的地方,儘管身下的樹枝既不柔軟也稱不上舒適,但是每當清風吹來,那颯爽暢快的感覺,彷彿自己也幻化成風,在天地間無拘無束地飛翔,那感受說有多舒暢就有多舒暢。

  只不過,異於過去的逍遙自在,此刻他的心情卻是怎麼也飛揚不起來。

  關於昨夜他獨自前往薩家所發生的事,他並沒有對師父隱瞞,在今日一早於客棧用早膳時說了出來。

  師父雖然沒有多說什麼,但卻流露出欣慰的神情,像是他改變主意要接收薩家的家產,就等於承認「那個人」是他的親爹似的。

  「承認?哼,永遠沒那個可能!」他冷嗤了聲,一個狠心捨棄甫出世的嬰孩,並且二十多年不曾探望關心過的人,根本配不上「爹」這個稱謂。

  用完早膳之後,他與師父一同前往薩家,而回想起在薩家的情景,薩君飛的眉頭不禁一皺。

  一踏進薩家,呂麗萍自然沒給他們半點好臉色看,但他一點也不在意,讓他心裡極不舒坦的,是他在師父的要求下,與師父一同在「那個人」的墳前上香。

  當時,看著眼前那壞黃土,他的胸口驀地有股古侄而強烈的感覺在翻湧,那讓他的心狠狠揪緊,煩躁極了。

  祭拜完之後,師父為了武館裡的徒弟們,已獨自動身趕回蘇州,要他留下來好好接管薩家的一切,甚至還要他就此住下,往後不必回蘇州也無妨。

  就此住下?永遠留在薩家?那怎麼可能?只要一想到那是「那個人」的府邸,他就有種難以忍受的感覺。

  剛才他已交代總管德叔和帳房,把薩家的家產算一算,屆時他會將部分用以遣散府裡的下人們,其餘的則全數捐出去。

  在吩咐完之後,他便立刻離開了薩家,到近郊的山林來晃晃。

  回想過去和師父四處雲遊的漫長日子裡,他們師徒倆也曾不止一次地到過京城,只不過每回他都認為他們純粹只是短暫的過客,從沒有想過自己和京城會有什麼淵源。

  還記得上一回到這裡,約莫是三年前吧!

  那個時候,他和師父去過了哪些地方?「悅來客棧」?「祥記飯館」?好像還有幾間茶樓吧!

  當時,師父是否曾經暗中通知「那個人」他們的到來?而「那個人」是否曾經在某處暗中窺視他?

  又或者,他是否曾在渾然不覺的情況下,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與「那個人」擦肩而過?

  這些猜想,讓薩君飛的胸口被一股抑鬱煩亂的情緒給漲滿,而一意識到自己的浮躁,他的眉頭不禁皺得更緊了。

  自從由師父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就變得愈來愈不像自己了。

  一向灑脫不羈的心,突然間像是被看不見的絲線一層又一層地纏縛了起來,而這對不喜受拘束的他而言,簡直像是被囚困在牢籠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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