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妹妹一轉眼,也到可以說親的年紀了。」
「阿姊,你別把歪主意動到我身上來,我們一個個都嫁了,娘怎麼辦?」她跺腳道。
「不想嫁,是煩惱娘沒人照料啊。」她逐漸逗出興趣來。
「我不理你了!」
「好吧,那我也得換身衣服出門了。」
「出門?」鄔淺淺有些沒轉過腦筋來。「去哪,要我陪你去嗎?」
她搖頭,「鹿場裡的工人再看不到我這老闆去發工錢,肯定是要慌了,我也得去瞧瞧他們有沒有偷懶耍滑,否則銀錢不是白給了。」
「阿姊這是想開了?」
鄢深深抱了一下妹妹。「和娘說明兒起不用再過來了,這些日子,讓你們費心了。」
花了四十五天,馬不停蹄,夙夜匪懈,戰止和梁驀趕到了寧波。
太子押著糧草也在同一天抵達。
太子只說了此戰只許勝不許敗,不管是為了戰止自己或是為了他。
這些年他們互通消息,戰止無意領什麼從龍之功,但是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他只有太子這條路。
他的回歸,士兵們有人歡聲雷動,有人不為所動,甚至有人冷言冷語,不受管束。
戰止決定要回來時,就已有心理準備,朝堂上瞬息萬變,軍隊亦然,一朝人去茶涼,什麼事都可能發生,他沒敢抱希望,見到還是祖父和父親在時訓練出來的海龍戰家軍。
他翻看過名冊,閱過兵,訓過話,一片看過去,熟面孔少得可憐,許多中堅將士要不解甲歸田,要不化整為零,整隊的調往別處,難怪如今一遇上倭寇,會兵敗如山倒。
可憐戰止首先遇到的困境不是敵人,是無人可用,逼得他必須從頭開始訓練一支能為他所用的軍隊。
他和梁驀商討過後,也不囉唆,招募貧困農民和礦工,允以良民待遇,組成新軍。
他練兵和治軍嚴格,紀律嚴明,賞罰分明,並配以精良的戰船和兵械,精心訓練,最重要的是他身先士卒和兵士們一同紮營,一同住在帳篷裡,同吃一鍋飯,毫無怨言。
夜裡他和梁驀針對南方多湖澤的地形和倭寇作戰的特點加以分析,審時度勢,同年,大敗倭寇於台州。
而東北這邊——
鄔深深比以前更忙了些,因為鹿只飼養得法,鹿群大量增加的情況下,她又買下兩塊荒地和更多的農田,搾油坊亦然,因為她的大力推廣,東北這邊的自然條件更加適合大豆和花生種植,農民們紛紛彷效,不只搾油坊生意忙不過來,各處開了作坊,就連油行也開往各處,銀錢如潮水湧來。
當然,她也沒忘了給晉房再提一成的分紅,一成看似不多,但想想鄔家的商舖、鹿場每個月進帳有多少,那壓根是驚人的數字,晉房就算此時辭工,都能給子孫吃喝三代不愁了。
世上沒有什麼比利益更能留住人的。
至於林全的三個孩子中林、三林和五林,本來就不乏商業才能,稍稍琢磨,如今也都是鋪子裡能獨當一面的人才了。
她只要得空便給戰止寫信,常常鉅細靡遺的把一天發生的事情寫在信上,就連天氣如何也要說道一番,隔著十天便給他寄去中衣、裡衣,天未涼,袍子和襖子、大毛衣裳就來到了軍營。
梁驀看了吃醋不已。「這弟妹只偏心你一人,我想分杯羹都沒有,好歹我們還相處過那麼段時間。」
戰止竊笑,扔給他一個小包袱。「我會跟她說你說她偏心。」
那小包袱裡吃穿不缺,還做了雙鞋,另外還有私塾學生們的問候信,這傢伙等一下打開一準會哭鼻子。
最令戰止驚訝的是,他只不過在信裡提及要入冬了,京裡鞭長莫及的糧草和士卒們的冬衣都還沒有著落,隨著他的冬衣而來的還有三十幾輛大馬車,運載著厚實的棉襖、棉褲,兵士長時間鳧水要用的水靠,還有銀子,說是要慰勞犒賞士兵們的苦勞。
戰止將那些錢買了大量肉食,讓兵卒們三頓飯裡有一頓是管飽的大肉包子,一頓是魚肉菜、大白米飯,還拿出銀子請沿海的居民飼養豬羊,以備兵士們想吃肉可以從居民那裡提取,不用擔心肉會壞掉,又能嘉惠居民,一舉數得,也替戰止博得了美名。
這種優渥的待遇,哪是每天吃粗糲糙飯慣了的壯漢們有過的待遇,有得吃,有得穿,每月的軍餉從沒少過,在這樣視他們如親人的將軍手下,他們哪能不拋頭顱、灑熱血,把倭人趕出自己的國家?!
鄔深深這舉動也驚動了太子。
「尊夫人不得了,早知道愛卿身家如此之巨富,本宮應該借些銀兩來使才對。」
「太子說笑了,朝廷不遣餓兵,拙荊所作所為分內之事,實不敢居功。」戰止不為所動的打太極。
他不是不知道身為儲君的太子手頭上有多拮据,龍位不是那麼好坐的,要坐上之前,上下皆要打點,上自用得著的人,下至打發地方官,在絲絲相扣、網網交織的朝廷裡,沒有助力想上位何其難,因此要收買人心,想用錢砸出一條光明大道,是花錢如流水,就算有金山銀庫也不夠使。
更何況自從南北都有戰事,皇上焦頭爛額,據說在為了想提高百姓賦稅又困於年年征戰國庫空乏,百官推托不肯出錢的拉鋸下,已經臥床幾個月了。
現下太子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來,他有多少斤兩自己清楚得很,就算傾家蕩產,順便把自己賣了,也不夠塞太子的牙縫。
其實身為太子,倘若不犯大錯,皇帝大行後皇位一準是他的沒錯,可惜,近年皇上行事越發偏離,太子多番規勸下,犯了多疑皇帝的忌諱,有意讓三皇子取代他這太子之位。
而此時皇帝臥病,隨時有賓天的可能,有心想得皇位的人誰敢輕易離了京畿,莫不心想服侍在皇帝身畔,有利自己,偏偏太子卻押了糧草輜重,翻山越嶺,不辭辛苦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