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佐剛踏出電梯,抱著她匆匆穿過走道,來到她的房間門前,騰出一隻手,從她手提包中拿出房間鑰匙,開啟房門,欲抱她到床鋪上。
「去廁所……」她一手捂著嘴,聲音虛弱地說道,胃部翻湧的酸意已到達喉他忙將她抱往浴室,推開門板,將她放下來。
她直接靠向馬桶,一手撐著牆面,彎身便痛苦地嘔出一灘穢物。
身後的他見狀,更為擔心緊張,她身上沒有酒味,並非醉酒而嘔吐,只能先輕撫著她的背部。
她接著又嘔了幾聲,痛苦得連眼淚都滲出來。
直到完全將胃部的東西都吐出來,她按下衝水器,才蹣跚地往一旁洗臉台漱口洗把臉。
她一手撐在洗臉台上,似乎沒以手撐著物體,她便虛弱得難以站立。
半晌,見她已簡單漱洗完,他問道:「好了嗎?」
「嗯。」她低應,轉身以手扶著牆面要走出浴室,隨即身子再度騰空。
她驚詫了下,他已抱起她,踏出浴室,將她放置在一旁的床上。
他先走向一旁的櫃子,倒了一杯溫開水,遞給坐靠在床上的她。
她接過水杯,喝了兩口。吐過後,身體稍舒坦些,她直到這時,才能好好將眼前的他看清楚。
「於佐剛,沒想到真的跟你巧遇……可是,一點都不好玩,讓你看到我這麼狼狽……」她嘴角輕扯一抹苦笑,聲音仍很虛弱。
先前曾想過,若兩人真有緣在國外巧遇,她會感到開心有趣,卻從未想過會是這種情景。
「幸好是遇到我。」見她虛弱得臉色蒼白,額上冒著薄汗,一雙眼睫還掛著淚珠,他心口抽疼著。
也許該慶幸他適巧撞見身體不適的她,否則一個人置身異地的她,不知會發生什麼危險?
「把這杯水喝完,我送你去醫院掛急診。」他揪著眉心,擔心說道。
「不需要,在這裡看醫生很麻煩。我只是有點發燒,你幫我買個退燒感冒藥就可以。」她再喝兩口溫水,閉上眼緩緩說道。
「什麼叫只是有點發燒?你身體很燙,還嘔吐,萬一是什麼急症……」相較她語氣平靜,他卻替她感到非常焦慮。
「我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什麼急症。」她張眼看他,打斷他焦慮惶惶的話。
「可能是從台灣來這裡,一時溫差太大才會感冒。會嘔吐是因為今天太累,又坐很久的車,也可能有點水土不服的關係,我吃個退燒藥跟腸胃藥,睡個覺就沒事了。」她認為沒到需要去醫院急診的地步。
現在是十二月初,而在出國前,台北剛好有寒流來襲,但昨天到達這四季如夏的熱帶島國,氣溫還有將近三十度,溫差太大,應該是這緣故才突然感冒發燒。
「你不是醫生,別自己判斷病情,我還是帶你去醫院看過醫生比較放心。」他堅持說道。
他一手拿過她手持未喝完的水杯,擱在床頭櫃,另一手便要將她從床上拉起。
「不要,你不幫我買藥就算了,我頭痛想睡覺。」她擺開他的手臂,接著踢掉腳上的高跟鞋,往後仰躺在枕頭上。
她此刻只想閉上眼休息,完全沒有力氣去醫院,更不想在國外看醫生,撇除醫藥費問題,在這裡去醫院會令她感覺心境很慘。
在台灣她若生病,只是感冒頭痛或胃痛的一般病症,即使不舒服也常只服用成藥,非必要絕不去醫院,除非那時有男友可陪同,否則她一個人去醫院,便會覺得非常孤寂。
她討厭那種感覺,比身體難受更難過。
因她九歲時父母便離婚,她跟父親住,但父親工作忙,即使她生病,也無法請假帶她去看醫生,甚至要拜託老師陪同,之後她便勇敢學習獨立,感冒時自己去住家附近診所看病。
那時的她,看見和她相同年齡,甚至比她還大些的孩子,都有母親陪同,她便覺心酸,覺得自己孤伶伶。
她很早就學會獨立,看似個性堅強,凡事能自己來,但生病時,她內心格外脆弱,非常渴望有個人能陪在身邊。
若沒有人陪,她寧願關在房間,吃藥睡覺,等待身體自己恢復。
於佐剛見她堅持不就醫,甚至閉上眼假寐,他不好強迫她,只能替她買成藥試試效果。
他先轉往浴室,拿條毛巾沾冷水,折迭妥,轉回床鋪,將濕毛巾置在她額頭。
因額頭一陣涼意,她不由得張開眼,還以為他方纔已離開去買藥了。
「先敷著,你休息一下,我去櫃檯問附近哪裡有藥房,待會上樓時再跟服務生要點冰塊。」他憂心忡忡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她,交代完,隨即轉身步出房間。
她伸手摸摸他置在她額頭的濕冷毛巾,心口怦然。
方纔,他低頭注視她的眼神,流露著擔憂神色,又有一抹溫柔。
她閉上眼,先試著放鬆休息。
約莫二十分鐘,她聽到房間門被開啟,他匆匆走來的腳步聲。
他拎著一塑膠袋靠近床鋪,「還沒睡著吧?先起來吃藥。」
他不僅買感冒退燒藥、腸胃藥、維他命C發泡錠,還買了耳溫槍和冰枕,令她有些訝異。
他先替她量體溫——三十八度二,接著拿一顆腸胃藥及退燒藥讓她服用。
「先躺下來睡覺,我過兩小時再幫你量體溫。如果退燒了,再泡杯維他命C發泡錠給你喝。」他柔聲交代,邊將冰枕置在她額頭。
她仰躺下來,有些懷疑地問道:「你要在這裡陪我?」
「你放心睡覺,我不會趁人之危的。」他輕揚唇角申明。
「我沒有不放心,我又不是你的菜。」她微微一笑說道。
儘管才服藥,身體仍很不舒服,但她此刻心情舒緩許多,因有熟識的他願意陪她。
於佐剛張嘴,想告訴她,她早已成為他的天菜。話到嘴邊,卻又吐不出來。
現在她生病著,不適合告白,等她身體康復再說。
見她閉上眼,他於是坐在一旁靜靜地守候。
隔一段時間,他先上前將她置在額頭的冰枕移開,雖有用毛巾包裹,還是擔心冰敷太久會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