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玻璃鞋(六)─深藍的永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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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妳看起來很憔悴。」姜文的聲調裡,有十分的不捨。

  「大概是昨天晚上沒睡好……」

  「我送妳回去休息好嗎?妳這個樣子,我實在很心疼。」他溫柔地道。

  他的溫柔,一直是欣桐的負擔。「我沒事,你別擔心。」她強顏歡笑。

  「昨夜,董事長已經把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姜文突然轉移話題。

  欣桐怔然回望他。

  「董事長之所以這麼做,大概是不希望妳再受到傷害。」他解釋。

  「既然你已經知道事實,難道你一點都不驚訝嗎,姜文?」欣桐忽然問。

  「就算要驚訝,那也早就驚訝過了。」他平靜地回答。

  即使姜文的回答令欣桐感到不可思議,但也許是因為從昨晚到今天早上,她胸中充塞太多心事,早已失去反應與表情。

  「我當然懷疑過妳,欣桐。」第一次,他喊出心中已經呼喚過千次的這個名字。「我愛智珍,當然知道妳不是她。如果要追根究底,早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就知道妳不是她。」

  「你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智珍,卻一直沒有揭穿我?」她蒼白地問。

  「我無法『揭穿』妳,欣桐。因為我不能接受智珍死亡的事實,因為我是那麼的愛她!」他抹了一把臉,眼角含著淚光悲慟地道。「妳知道嗎?自從我接受智珍已經死亡的事實,我曾經想過跟隨她一起去死!」

  「姜文……」

  「妳並不知道,」姜文抹去眼淚,深吸一口氣面對她。「這三年來,是因為有妳的存在,才讓我重拾生存的希望!」

  欣桐突然失去說話的能力,她已經淚流滿腮。因為對智珍的追念,姜文痛苦的臉上豐沛的情感,揪痛著她的心。

  「答應我,欣桐,不要離開我!」他忽然執起她的雙手,痛苦地請求她:「如果再失去妳,我真的……真的會活不下去!」

  欣桐呆望著姜文,難以克制地不斷湧出淚水。「我說過,不會離開你的……」她喃喃地、蒼白地承諾:「我不會離開,除非你開口要我走。」

  她的承諾,讓姜文痛苦的神情一瞬間解脫--

  姜文忽然將她抱住,由衷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但這個擁抱是如此的緊……

  彷彿害怕下一刻,他就會失去欣桐。

  #

  紅獅金控股東大會上,興泰科技李董事長,看到「譚智珍」代表父親譚家嗣出席,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李董事長自然知道「譚智珍」的真實身份,但他絕不能揭穿--因為馬國程已事先知會過他,關於當天晚上在紅獅金控貴賓室內發生的事,一個字也不能洩露出去。

  更何況,公開談論這種豪門內幕,只會流於八卦,對他而言一點好處都沒有。

  然而,即使李董事長不揭穿,「譚智珍」的容貌仍然引起不小的騷動。

  在場諸位董事,大多是紅獅金控的資深股東,他們自然見過朱欣桐。正因為如此,譚智珍與朱欣桐幾近百分之百相似的容貌,讓諸位老董事乍見之下,險些心臟病發。

  會議散場,欣桐踏出紅獅金控大樓,心底的大石已經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她的心情自從踏進紅獅會議室內,就開始沉重起來。

  利曜南的目光無所不在,眾目睽睽下,他熱切的眼神毫不避諱地追隨著她的眸子,令進行中的議程,幾度因為他的心猿意馬而中斷,但利曜南根本不理會眾董事們的竊竊私語。

  然而欣桐明白,這正是父親的目的!

  即使明知在如此尷尬的情境下,她將承受莫大的壓力,但是她的心情並非父親關心的重點,父親關切的唯有利益與成敗。

  站在馬路邊,欣桐急切地伸手,想招徠一部出租車。

  「整場會議進行中,妳的目光一直在躲避我。」利曜南如同鬼魅,悄然無聲地走到她身後。

  她一驚,尚未反應過來前,一部出租車忽然停在面前!她猛然回神,急急拉開車門準備上車--

  利曜南搶先一步掏出五百元小費,塞到司機口袋。「我會送她回去。」

  看到鈔票,司機滿臉笑容,立即把車子開走。

  眼見出租車揚長而去,欣桐回眸瞪住他,他卻笑臉以對。「我的車子就停在前面,陪我走一段路,一起散步,然後我送妳回辦公室。」

  「我已經說過,我們之間沒有再聯絡的必要。如果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那麼我就再說得直接一點,往後除非公開場合,私下談話也大可避免。」她冷淡地對著他的笑臉。

  斂起笑容,利曜南的眸子轉為深沉。「這是妳的真心話?」他低嗄地問。

  一時之間,她感到一股深沉的軟弱,以致無法立即、明確地答「是」……

  然而三秒鐘後,她決心漠視胸口氾濫的無用情感。「利先生,我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你不必浪費彼此寶貴的時間,玩這種沒有意義的文字遊戲。」冷淡地說完話,她調頭轉身就走。

  利曜南握住她的手臂。「那麼妳要什麼?告訴我,欣桐,只要妳開口,我立刻改變自己,成為妳要的男人。」

  她僵住,在車來人往的馬路上,她的眼眶忽然酸澀,然後湧起淚霧……

  利曜南繞到她前方,凝望她飄移的眼眸:「妳準備讓我花多少時間,跟妳玩妳口中的『遊戲』?妳準備浪費多少時間試煉我,讓我們在分離的狀態下,一直不能相愛?」

  相愛?

  她別開眼,試圖忽略這個名詞是如何地刺痛了她的心。「請你放手。」她口氣冷淡,然後回眸面對他。「何謂你口中的『相愛』?難道你的意思是,愛一個人的方式是傷害,是不斷的競爭與掠奪?!」她指控他。

  「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我愛妳。」他瞇起眼,沙啞地回答。

  她笑聲冷澀。「愛是不需要『知道』的。當你愛一個人,你不會忍心對所愛的人付予『傷害』。」她接著指控他:「就算三年前,你真的不知道愛是什麼,但三年後的現在,即使你懷疑我是朱欣桐、即使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相愛』--卻仍然冷酷無情、毫不手軟地從我父親手中奪走捷運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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