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只心裡有鬼,還眼裡也有鬼哩!靈心腹誹了一句,在心裡哼了一聲,輕輕跺了跺腳,不再管奚辰,默默的跟著劉公公離去。
曲如雪直看著靈心的背影,那目光越見冰寒,最後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對身邊的人說道:「三更半夜找東西找到這裡,還能這麼巧沒被任何侍衛遇到?看來有必要好好注意這宮女。」
說完,她也轉身回到她的寢宮,至於她懷疑的部分,自然會有人替她查清辦妥。
眾人都離開後的現場仍是陰風陣陣,好不恐怖,但李公公的陰魂沒有再出現,沒有人知道還有一抹生靈留在原地,腦子飛快地轉著,表情抑鬱沉重。
「如雪,既然是你出現在這裡……看來這事,當真與皇兄有關了!」
第4章(1)
靈心與劉公公在司禮監複查無誤,又被送回了織染局。畢竟她確實是走正當管道進宮的,即使中間靠奚辰作弊摻了不少水分,不過在身份上完全沒有問題。
只是便如曲如雪所說,宮女於深夜在宮內遊蕩,是內規所不允許的,所以靈心也受到了責罰。
原本只是扣下月俸,加重勞務的小事。但宮廷原就是個鬥爭不斷的地方,尤其靈心在甄選宮女時出眾的表現,就已經惹來許多嫉妒,加上趙公公對她很不滿,處處打壓,這次落井下石的好機會,眾人當然不會放過。
於是,許多織染局的宮女們,都把自己手上的工作丟給了靈心,時不時還嘲諷譏笑她一番,令靈心每天都過著烏雲罩頂的日子。
但是這都不是她滿腔抑鬱、心情不好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奚辰那日見到曲如雪的表現,太讓她失望了。
不僅僅是對奚辰那麼容易被美女勾引而失望,而是她忽然瞭解到自己在奚辰心中好像也沒那麼重要,隨時可以被一個美女取代,他接近她果然只是想利用她的能力,對她這個人的感情卻沒有她想像的深。
她以為……她真的曾經以為,奚辰對她和對別的女人是不一樣的,就好像他在她的心裡,也慢慢的有了重量一樣。
即使他是一隻鬼,她最怕的鬼。
靈心不得不承認,在長期且頻繁的相處之下,她對奚辰除了怕,還有著莫名的仰慕與迷戀,畢竟他身為一隻鬼還是很帥,而且輕而易舉幫她解決了平時被其他鬼魂恐嚇的麻煩。更重要的,他雖然一開始找她也是想請她幫忙,但在知道她膽小如鼠後,果斷的停止了這個想法,而是自己費盡心思另闢蹊徑,想找到自己的肉體。
他應是不希望她擔著危險幫他吧?靈心以為他這種態度是出於好感,而且是男人對女人的好感,想不到居然是她會錯意,這如何叫她不沮喪。
所以,靈心本能的開始躲起了奚辰……其實也不算是躲,鬼魂是無所不在的存在,哪裡躲得過?她只能賭氣不理他,一方面是對他在井邊時見死不救仍有怨念,另一方面她還需要一點時間,替她夭折的少女情懷療傷。
「靈心?」奚辰已經在她身邊繞了兩天,但靈心只是陰沉著一張臉,平時明亮的圓眼也失去了光采,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她辛苦地抱著一大捆白布,準備拿到局內由師父分類染整,個子原本就嬌小的她,整個視線幾乎都被白布給擋住,她索性當作沒看到他,自顧自的工作著。
奚辰哪裡看不出來她在生氣,但他卻不明白她究竟在氣什麼,尤其他早已將她納入心腹範圍,如今他的心腹正在做著顯然超出她能力所及的工作,叫他如何能袖手旁觀?
靈心好不容易把手中的布搬到指定的地方,回到織染局庫房的角落,正在伸展自己的身子,苦著臉看著山一樣高的工作量時,幾名宮女和雜役不懷好意地走了過來。
其中一名宮女揚高了眉,趾高氣昂地說道:「靈心,既然你都要搬這些布了,就幫我們把染料一併搬進去吧。」
一名雜役笑嘻嘻地指著不遠處一包包的染料,看得靈心眼睛差點凸出來。開什麼玩笑!放在現代那幾乎等於一包包的水泥,搬個布匹就快耗掉她半條命,還要搬染料,真當她女超人了?
「還有啊……」另一名宮女也假意歎了口氣道:「反正你搬完染料,還要再走出來對吧?那你就順便把那些染好的布一件件收齊折好,放到布庫裡吧。」
這個吩咐,更是讓靈心的臉蛋都扭曲了起來。這名宮女說的工作量,幾乎是五個人一整天的工作量,何況布是源源不斷的染出來,曬乾了一件還有一件,她根本不可能整理得完,而眾人自然是知道靈心脾氣溫和,現在又正在受罰,才如此肆無忌憚。
面對這樣的刁難,靈心終於受不了,忍不住回嘴道:「這些是你們的工作,不是我的,為什麼要我來做?」
開頭說話的那個宮女面色一變,斥喝道:「你做錯了事,就是要受罰,區區一點工作量就受不了了?」
「我受的處罰自有定量,卻不是由你們來決定的,你們只是把工作推給我!」靈心不甘心地道。
「推給你又如何?你去告狀啊!看誰會站在你這邊。」一干宮女雜役笑了起來,完全不把靈心的反彈當回事。
不過靈心沒有反抗之力,並不代表另一個人沒有。奚辰從頭到尾把這件事看在眼裡,一股莫名的憤怒之火瞬間由他的心中燃起。靈心是他在罩的,現在居然在他面前受了這麼大的委屈,而且這個委屈還是因為幫他而引起的。
他以前在當二皇子時,對於下面宮奴一些爭權奪利或是排除異己的小動作,往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他知道這種事在所難免,這樣的競爭也能造成一些扶優汰劣的效果。
可是發生在靈心身上,就是不行!
明明是大白天,庫房突然陰暗了起來,四周也刮起了一陣陣的陰風,這陡然改變的氣氛,令每個人都詫異不已,有的體質比較敏感的,甚至雙手環抱著自己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