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卻有一人出聲道:「老奴在景府給老太太和二爺幹了幾十年的活,這會兒年紀大了,腦子有些犯糊塗,沒辦好二太太交代的事,要是惹得二太太生氣,老奴在這兒給二太太賠個不是。可老奴自問這幾十年在景府裡盡心盡力為老太太和二爺做事,從來不敢偷懶耍滑,其他的下人們也一樣,都一心一意為主子們幹活,這事老太太也都知道,她老人家心善,很能體恤咱們下人,從不曾這般為難過咱們,說要把咱們這些忠心耿耿的下人攆出府去。」說話的人正是宋管事,他彷彿遭受了莫大的羞辱,臉上滿是悲憤委屈。
他這話一說完,便有些下人也跟著附和——
「就是啊,咱們一向本本分分的做事,從來不敢貪懶懈怠。」
「主子交代的事咱可都很賣力在做。」
「我在這府裡頭待了二、三十年,還從來沒有被主子這麼說過。」
「老太太以前就曾誇過,咱們府裡的下人是最勤快的。」
這幾人的話,引得其他下人也跟著鼓噪起來,對她大費周章召集他們前來,還這般訓斥警告他們,紛紛表達不滿。
湯水淳留意到帶頭鼓噪的那幾人都是這幾日對她陽奉陰違的下人,她懷疑這幾人是受了某個人唆使,才故意與她作對,正思忖著要怎麼收拾這幾個人時,突然聽見一道耳熟的嗓音傳來——
「二太太說的話就代表我的意思,咱們府裡不留不聽話的人,往後這府裡頭再有人陽奉陰違,辦不好二太太交代的事,一律攆走。」隨著話落,剛回府的景韶從後頭走了過來。
吵鬧的下人見到他,倏然間都閉上了嘴,不敢再吭聲。景韶平日雖不管府裡頭的事,但他是家主,在景家的威信高於所有人。
看到景韶穿過底下的眾人朝她走來,湯水淳心頭先升起一股小別重逢的喜悅,而他這番力挺她的話,彷彿是一道陽光,驅散所有陰霾,照亮她的心房,她嘴角無法抑制的漫開一抹笑意。
景韶留意到她見他時綻開的那抹桀笑,冷峻的臉龐暖了幾分,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而立,看向眾人,肅聲道:「方纔二太太說的話都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眾人齊聲應道。看見兩人站在一塊,長眼的人哪裡還不明白,景韶是在向眾人宣示,他是湯水淳的靠山。
見眾人不敢再有異議,景韶看向湯水淳,把場子交回給她。他明白她需要在下人面前樹立威信,才能治理得了這些下人。
她感激的看他一眼,接著覷向下人們,不疾不徐的出聲道:「我再叮囑你們一回,日後但凡做得好的人我都會獎賞,至於做不好的人,會得到他應有的懲罰,希望你們能把我這話記在心裡。」說完,她擺擺手,讓眾人散了。
她只能暫時這麼警告他們,真要徹底整頓這些下人,需得花費一段時間。
她接著望向景韶,「相公,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有些不安,也不知他方才看了多久,對她剛才所說的那些話又聽了多少,會不會覺得她說得太過分。
「剛回府不久,聽說你召集府裡頭的下人,便過來瞧瞧。」接著,他語氣裡微露一抹關切,「可是出了什麼事?」她不像那種喜歡小題大作的人,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對下人說出那樣重的話。
察覺到他話裡的關心,她心中微暖,思及他剛才在下人面前為她護航,她心頭的不安頓時消散,微微一笑回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她將這幾曰的事告訴他,接著又道:「那些藥材都是給娘燉的藥膳裡不可或缺的,少一味就失了藥效,先前娘飲用了三、四天,氣色好了些,但這幾日缺東缺西,讓我沒辦法再燉藥膳給娘吃……那些藥材並不罕見,都很容易在藥鋪裡買到,他們這麼做分明是針對我,所以我才召集他們,希望別再發生這種事。」
得知這事的起因,景韶說道:「要是再有人違背你的吩咐,你直接攆走就是,不聽話的奴才留著沒用。」
見他毫不猶豫便相信她,還給了她這麼大的權力,湯水淳心裡彷彿有暖泉流過,帶來一片暖意,輕聲道謝,「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無須言謝。我回來還未向娘請安,我先去見娘,你命人準備些水,我待會要淨身。」他交代。
「好。」湯水淳輕點螓首目送他離去,上翹的嘴角漾著抑不住的笑意。
「……宋管事說完話之後,下人也都不滿地鼓噪起來,不想二爺竟在這時候回來,還當眾表示二太太說的話就是他的意思,要是有不聽話的人,便一律攆走。」
坐在自己院子的小花廳裡,簡霜霜聽著心腹侍婢稟告著先前發生的事,聽完後她尚未開口,她身邊的一個婆子已驚訝道:「二爺竟這般護著二太太?」二爺性子冷峻,一向不管府裡頭的事。先前他的四任妻子掌管府裡的事時,也是壓不住底下的人,那時也沒見二爺說什麼,後來老太太便吩咐三太太幫著管。
那婆子想了想,俯身向簡霜霜請示,「二爺出面了,咱們可還要繼續?」
沉吟片刻,簡霜霜吩咐,「讓宋管事他們先收斂些。」
此時,另一邊四房的院子裡,霍翠鸞聽丫鬟提了後院的事後,對湯水淳倒是刮目相看,「喲,我還以為湯水淳會同先前那幾個短命鬼一樣,壓不住那些頑劣的奴才,最後管家權又會落入簡霜霜手裡,想不到她倒是個有氣魄的,這麼快就出手收拾那些不聽話的奴才。」
「難得的是這回二爺居然出面維護她,這下那些管事們應當會收斂些。」她身邊的一個侍婢道。
霍翠鸞不以為然地哼道:「那幾個奴才都被簡霜霜收買了,我瞧安分不了多少時日,要是下人都安安分分的,簡霜霜要拿什麼借口來重掌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