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暑行宮建修於鳳梧山山腰之處,依山而建,景色清幽,四周綠樹成蔭,氣候涼爽宜人。
六月十五日這晚,烏雲蔽月,月隱星稀,天地間晦暗無光。
一名身穿一身青色道袍、仙風道骨的五旬老者走進皇帝所居的和泰殿。
和泰殿裡不像往常那般燈火通明,此刻只點了一盞燭火。
老道進來後,不解的問:「為何只點了一盞燈?」
內侍太監恭謹的回道:「回稟天師,皇上身子微恙,今兒個早早就睡了,歇下前曾交代過,您過來時再喚醒他。」
「那你快喚醒皇上吧。」
「是。」內侍太監走到龍榻前,隔著紫紗羅帳輕聲喚道:「皇上,長陵天師來了。」候了須臾,見裡頭的人沒醒,他又再出聲道:「皇上,天師過來了。」
「嗯。」龍榻上之人這才悠悠轉醒,緩緩坐起身。
長陵天師躬身道:「貧道為皇上所煉製的天陽丹已經完成,今日特來呈獻給皇上。」
隔著羅帳,皇上淡淡的道:「呈上來。」
聽見裡頭的人聲音比往日還略略低啞一些,長陵天師微感異樣,但旋即想到皇上適才剛轉醒,嗓音難免有些沙啞,沒再多想,答應了聲後,便將手裡擺著丹藥的錦盒遞過去。
內侍太監接過丹藥,輕輕掀起羅帳一角,送進去給皇上。
皇上接過,似是十分迫不及待,問道:「天師,朕現下就能服用這丹藥嗎?」
注視著羅帳裡的人,長陵天師不疾不徐的回答,「皇上現下就能服用,服下這藥,以後困擾皇上的頭疾就能徹底痊癒。」
「拿水過來。」
內侍太監很快的捧來一杯水奉上。
皇帝即刻吞服丹藥,稍頃,他痛苦的緊掐著喉矓,沙啞的嗓音竭力憤怒的道:「為何會這樣?這丹藥、這丹藥……有毒……」說著,他嘔出一口血,倒臥床榻,身子抽搐了下後,便再無聲息。
內侍太監震驚得臉色發白,連忙叫喚,「皇上、皇上!」遲遲等不到皇上的回應,他驚嚇的扭過頭,詢問站在一旁的長陵天師,「天師,皇上這是怎麼回事?」
長陵天師走上前,揮開紫紗羅帳,眼神陰冷的看著面容被吐出的血染紅的皇帝,面無表情的朝他的屍首說道:「不是貧道心狠,誰讓你有個狼子野心的好兒子呢,您要怨,就怨他吧。」說完這句,他旋身就要離去。
他要辦的事已經完成,沒必要再留下來,後續的事自然有人會收拾。
怎知龍榻上已死之人忽然「復活」,坐起身怒喝,「站住!」
內侍太監原本聽到長陵天師的話,就已嚇得臉色慘白,此時再見到皇上死而復生,他嚇得跌坐在地,幾乎失了魂。
聞聲,長陵天師驚愕的轉過身,他親手所做的毒藥,那劇毒足以令人當即斃命,皇上不可能沒死,可當他仔細看向龍榻上之人,終於發覺了異樣,驚呼道:「你不是皇上!」那張臉與皇上有七、八分相似,頭髮又刻意染白喬裝過,乍看之下根本分辨不出來。
「沒錯,朕在這裡。」皇上從旁邊的屏風後頭走了出來,龍顏震怒。
看見他,長陵天師哪裡還不明白他和三皇子的計謀被識破了,眼見事情敗露,他一驚之後意圖逃走。
適才在龍榻上佯裝皇上的白千量迅速從床上躍起,一個箭步追上前,長陵天師從衣袖間取出一柄匕首,刺向他時被他躲過,白千量五指成爪狀欲抓向他臂膀,卻見長陵天師手裡拿著的那柄匕首,直直刺入了他自個兒的心口,親手了結了性命,他絕然的沒有給自個兒留下一絲餘地,與其死在別人手裡,他寧願死在自己手裡。
倒地前,他望向白千量,似是張口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溘然閉上眼。
被今晚的變故連續驚嚇到的內侍太監,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他急忙起身來到皇上跟前,慶幸的道:「皇上,您沒事真是太好了。」
皇上微微點點頭,先前為了保密,這事連這內侍太監也瞞著,接著他看向地上長陵天師的屍首,仍心有餘悸。
皇后今日求見,將此事告訴他,他原是不信,但皇后為了取信於他,不惜說道:「倘若事後證明長陵天師並無加害皇上之意,臣妾願意前往天承寺清修,為皇上祈福,此生再不踏進宮中一步。」
為此,他暫且信了她,並依照她所說,做了今晚的安排。
沒想到果然如皇后所言,長陵天師竟想謀害他,倘若他真服下那丹藥,今晚死的人就是他了,想到此,他後怕不已。
白千照與內侍總管和禁軍統領一塊走進來,方才三人一直守在外頭。
「參見父皇。」
「參見皇上。」
三人躬身行禮後,白千量也走了回來,為了扮成父皇,他臉上還描畫了幾道皺紋,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相像,加上染白的髮絲和黏在下頷斑白的鬍鬚,才能成功騙過長陵天師。
他從衣袖裡拿出適才長陵天師呈給他的丹藥,抬手遞過去。「父皇,這是適才的丹藥。」方纔他只是假意服用,並沒有真吃。
皇上厭惡的擺擺手。「快把這害人的東西拿去毀了。」接著他看向兩名皇子,神色緩了緩。「這次若非你們,朕恐已遭人害死,你們立下此大功,朕會重賞。現下,俞統領,你帶人即刻去抓捕三皇子。」思及備受他信任寵愛的兒子竟想置他於死地,他心寒又震怒。
白千量在與白千照商量過後,認為花蘿重生之事委實太過匪夷所思,是故先前他們並未對皇后言明,只說發現三皇子勾結長陵天師意圖謀害皇上的證據,面對皇上,兩人也是同樣的說法。
「兒臣在得知八弟前往皇陵途中,前後遭到兩批刺客行刺,暗中調查,進而發現三弟暗地裡蓄養了一批死士,為了進一步探明三弟的意圖,兒臣派人跟蹤他,這才發現了他勾結長陵天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