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衣袖中取出一包粉末,斟了一杯茶倒入其中,端至她面前,那張秀麗的臉龐上露出一抹扭曲的快意笑容。
「你不用怕,這茶喝了不會死,只是會讓你全身潰爛,變得醜陋不堪,如此一來宋憶辰就不會再覬覦你了,我這可是好心幫你,你快把它喝了。」
陶涼玉看著那杯茶,不敢置信的望向她,「這是為什麼,我跟相公一向待你不薄!」她無法明白她待如姊妹的人為何會這麼對她?
李昭宜滿臉怨憤,「你可知道我每天瞧著你那張臉有多噁心嗎?你搶了我最想要的男人,還假惺惺的拿我當姊妹,我呸,我以前活得有多痛苦,我就要你百倍受之。」她掰開她的嘴,將手裡的茶強行灌進她的嘴裡。
宋憶風依然無力阻止,只能看著妻子被灌進那杯茶。
陶涼玉被迫飲下那杯毒茶,撫著腹部,那裡傳來陣陣的絞痛,她驚駭的哭喊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那孩子活不了了,跟著他爹一塊去了。」李昭宜惡毒的咒道。
陶涼玉絕望的抱著疼痛的腹部,「這是相公唯一的骨肉,你怎麼能、怎麼能奪走他」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來憶風哥有多寵愛你,我就有多恨你,你還想生下他的孩子?別作夢了!」李昭宜揪住她的頭髮狠狠往前一扯,「你好好品嚐以前我所受的那些痛苦吧。」說罷,她嫌惡的鬆開手扭頭離開。
下身流出大量的鮮血染紅了陶涼玉的衣裙,她痛得摔倒在地上,一手抓著肚子,撕心裂肺的悲泣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宋憶風想抱起她,卻做不到,滿臉悲痛懊悔的捶打著自己的胸膛,心痛如絞,「是我錯信了人、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陶涼玉不願讓孩子就這麼死去,拖著疼痛不堪的身子往外爬,想去找人來救救她腹中的骨肉,但才爬了兩步,身子劇痛難忍,她十指緊摳著地面,咬緊的牙關咬出鮮血,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抽搐個不停。
宋憶風見狀又悲又怒又急,「涼玉、涼玉、涼玉……」他好恨,他恨不得生生撕裂了宋憶辰與李昭宜,他們竟如此對待他捧在掌心呵寵的妻子。
他更恨自己有眼無珠,居然看不出這兩人的狼心狗肺,使得自己的妻子在他死後落得這般淒慘的下場。
過了片刻,劇痛雖稍稍平息,但陶涼玉身下已染滿了猩紅色的血,她隱隱感覺到她已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她面如死灰,失去了丈夫,又守不住丈夫留下的莊子,如今連孩子都保不住,她已沒有再活下去的意義了。
「相公,我這就來見你,你等我……」她輕喃的說著,試圖站起身時,發現手裡抓著一樣物品,她抬起染著鮮血的手拿到眼前一看,是那枚鸞鳳和鳴珠。
她悲極的泣道:「鸞鳳和鳴珠、鸞鳳和鳴珠,你若真有靈,我與相公又何致於活生生被拆散,致使陰陽兩隔……蒼天吶,若是可以,我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只求相公能好好活著……只要他活著……」
她說畢,那沾染著她鮮血的墨色珠子上鏨刻的符文陡然間散發出白色的毫光,那光芒射向了宋憶風的魂魄……
第1章(1)
掌燈時分,馬車駛進樂雲莊,一名年約二十七、八歲的男子下了馬車,他身上披著一件墨色的大氅,夜空降著鵝毛大雪,頃刻間就將他的墨發染得霜白。
他那張俊朗英挺的面容此刻毫無表情,只有雙眼隱隱流露出一絲陰鬱之色。
他屏退隨從,獨自一人走向居住的寢屋。
來到屋門前,不經意間瞟見旁邊一株在大雪中怒放的臘梅,他微微一怔,勾起了久遠以前的記憶——
那年與今日一樣漫天飛雪,當時的他年僅十四歲,為了尋找殺害父親的賊人,離開家鄉四處奔波。
家族世代經營鏢局,那一年秋天,他父親押運了一批貨物出門,這一去便不再回來,後來才得知那批貨遭人劫了,那趟跟著出鏢的所有人全遭到殺害。
當時已病重的母親聽聞此惡耗,病情加劇,跟著父親一塊去了,族中的叔伯長輩們追查到父親他們是被盤據在金陽山一帶惡名昭彰的盜匪所殺,畏懼於那些匪徒的殘暴,沒人敢去為他們報仇。
他在娘親過世後,獨自一人前往金陽山,欲找那些賊子報殺父之仇。
可他那時年輕氣盛又自不量力,還未踏進那些匪徒的賊窩,就被打成重傷,拚著一口氣,搶下一匹馬逃走,他騎上馬時已是意識不清,後來也不知過了多久,待再次醒轉時,他人倒臥在荒野的雪地裡,那馬也不見了蹤影。
他身子被凍僵,重傷的身軀無法動彈,就在他絕望的以為他這短暫的一生約莫就要交代在這裡時,在他眼前出現了一個約莫七、八歲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那精緻的眉眼,讓他有一瞬間以為自個兒看見了雪地裡的精靈。
她穿著一身紅色棉襖,走到他身邊,天真又稚嫩的問著他,「大哥哥,你怎麼在這裡睡覺?會凍死的。」
他苦笑,「大哥哥也不想在這裡睡覺,只是大哥哥受傷了爬不起來。」
「那我扶大哥哥起來。」她自告奮勇的說著,伸出短短的小手就想攙扶起他,可使盡吃奶力氣也沒能扶起,小臉漲得紅通通的。
那時他看得想笑,摸摸她的腦袋說道:「你力氣小,扶不起我。」
「那怎麼辦?」她急得整張小臉都皺起來,那模樣看起來尤其可愛,讓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腮頰。
「小泵娘,你家裡可還有其他人?」他問。
「有,我娘在,我去叫她,你等等。」說完,便轉身咚咚咚跑走。
等了半晌後,他才看見那小女孩再次出現,白色的雪地裡,她那身紅色的棉襖就像個小小的火球,也像一朵盛開在雪地裡的紅色臘梅,給他帶來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