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激動的望著女兒手上那顆黑黝黝鑲著一圈模糊白紋、毫無光華的珠子。
他下意識的抬起手想取餅那顆珠子,但手指在碰觸到女兒的手時,整個清醒過來,急忙縮回手。
見狀,陶涼玉不以為意的說道:「陶大叔是不是想看,喏,給您瞅瞅。」她將那珠子擱到他手上。
陶時先驚訝的看向女兒,見她臉上綻開一抹嬌憨的微笑,他心口一陣熾燙,急忙低頭看向那珠子,掩飾翻湧的心緒。
鸞鳳和鳴珠、鸞鳳和鳴珠,相傳此珠能實現人的心願,幫助夫妻永結白首、琴瑟和鳴,只不過在它實現願望時,需要付出代價。
他陡然思及,這珠子如今落在女兒手中,莫非她日前小產,導致日後子嗣艱難、懷胎不易,便是所要付出的代價?!
夜裡,下人和藥童都已離開小院,只有陶時先一人獨自坐在桌前默然凝思。
初春的夜裡,長夜漫漫,他回憶起年少時與妻子那段恩愛美好的日子。
他自幼跟隨身為太醫的父親鑽研醫術,從而習得一身精湛的醫術,不少人誇他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他在年方二十一歲時,便成為太醫院裡最年輕的太醫。
後來太后罹患絕症,整個太醫院裡皆無人能治,卻被他治好了,皇上與後宮的后妃們對他更加倚重。
那時的他意氣風發,迎娶青梅竹馬的妻子進門,夫妻倆夫唱婦隨,在他忙碌時,妻子替他整理藥材、抄錄配方,妻子性子溫婉柔順,兩人從未爭吵過,兩年後,女兒出世,一家三口幸福而美滿。
哪裡知道一日禍從天降,在女兒三歲時,他捲入朝中政爭,皇上震怒的斬殺了數名大臣,輪到他時,說念在他過往的功勞,赦他死罪,但卻判了他宮刑。
那對他而言比死還要殘酷。
他受刑後,昏迷不醒,被妻子帶離了京城,去到一處無人相識的村落裡安居。
可他終究無顏再面對妻子,留書離去。
他早年曾聽聞鸞鳳和鳴珠與百年好合璧的傳說,絕望之餘,不禁想覓得其中一物,讓自個兒殘疾的身子能復原,再與妻子重續前緣。
哪裡料想到他尋尋覓覓多年一直無果,妻子盼不到他回去,就這樣撒手而去,天人永隔,讓他抱憾終生。
更讓他料想不到的是,他尋覓之物就在女兒的手中。
回憶著這一切,陶時先悲從中來,淚濕衣襟。
獨坐一夜,當黎明的第一道晨曦照進屋裡時,他做下了一個決定。
在下人過來時,他吩咐下人去請來宋憶風。
第9章(2)
「岳父找我不知有何事?」宋憶風很快來到小院。
「我已想到一個辦法能祛除你身上的毒。」此時陶時先臉上的神情無悲無喜,一片平靜。
宋憶風俊朗的臉上登時露出喜色,「當真?」
「但此法並非萬無一失,我只有五成的把握,你可願一試?」
宋憶風沒有多加考慮,便頷首答道:「既有一半的機會,我願一試。」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陶時先看向他,提出一個要求。
「岳父請說。」
「我要鸞鳳和鳴珠。」
聞言,宋憶風先是一訝,接著面露難色,「此珠我已送給涼玉,它如今在涼玉手上。」他先前從她那裡取走,日前又再歸還給她,如今又要再拿走,對她無法交代。
「我知道在涼玉手上,你去勸她將珠子交給我,我替你解毒,還她一個完好的丈夫,如此一來,你們也不再需要這鸞鳳和鳴珠了。」這件事他不好親自向女兒開口,才轉而找上他。
宋憶風有些不解,「岳父為何想要這顆珠子?」陶時先的妻子已病逝多年,如今他再要這顆珠子也無濟於事,無法挽回什麼了。
陶時先不肯多言,只道:「我自有用處。」為了勸他交出珠子,他再說道:「你要知道,倘若你的毒解不了,涼玉拿著那顆珠子也毫無用處,然而若是你的毒解了,那麼那顆珠子對你們也無用。」
宋憶風思量了片刻,心知他說的沒錯,不論他日後是死是活,這鸞鳳和鳴珠於他和涼玉已沒有什麼作用,倘若屆時他不幸毒發身故,這珠子留著頂多只是讓涼玉睹物思人,而他若解了毒活下來,那麼有他護著她,兩人自然能恩愛到白首。
且他懷疑,前生在他死去後,這珠子將他送回四個多月前,這珠子如今或許已失了神效。
沉吟須臾,他開口道:「我不想強迫涼玉交出這珠子,這事請岳父容我回去同涼玉商量看看。」
陶時先頷首,「理當如此。」若女兒不願意,他也不會強奪女兒之物。
「陶大夫因為一些原因與他的夫人分別多年,這些年來他一直很思念他的夫人,故而想問你能不能割愛這鸞鳳和鳴珠。」宋憶風回到寢屋裡,委婉的這麼告訴妻子。
聽完後,陶涼玉不疑有他,「我就覺得大叔他滿腹心事、郁愁難解,原來是在思念他的夫人。」想了想,她抬手取下掛在頸子上的珠子,有些不捨的握在手心裡。
「你若捨不得不用勉強。」他相信陶時先不會因為她不肯給就不為他解毒。
「這是相公送我的,我確實是有點捨不得,可是我想到陶大叔悒鬱寡歡的思念著他的妻子就很不忍心,所以這珠子還是給大叔吧。」說完,她將珠子遞過去給他。
宋憶風忍不住將她擁進懷裡,對她這善良溫軟的性子又愛又無奈。
「咱們把這鸞鳳和鳴珠給他,我再找找傳說中的百年好合璧,若是找著了,再送給你。」
她眼眸彎彎的笑應道:「好。」心裡卻覺得這兩件傳奇之物,他們能得到一件已是不容易,哪裡可能兩件都讓他們得到,可是丈夫這番心意讓她感動又歡喜。
她笑得明媚如花,他忍不住動情的捧著她的臉,吻住她的粉唇,兩人摟抱在一塊,唇瓣纏綿的溫存了好一會。
陶涼玉羞怯的依偎在他懷裡,想起了一件事,有些擔憂,「相公,弄梅這一走好幾日都沒回來,也不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