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葉像只哈巴狗似的撲至季霏倌身邊,眨巴著眼睛道:「小姐,書院並未明文禁止女子進入,我們是不想給書院添麻煩,所以才女扮男裝,他們應該可以理解,即便看出我們是女兒身,他們也不會拆穿。」
「書院確實沒有明文禁止女子進入。」京城的書院每年都會舉辦文會,任何人都可以參加,唯一要求是留下一篇詩詞或字畫,京城貴女當然不會錯過這種湊熱鬧的機會。不過,江南的書院是否有這樣的風俗,她就不知道了。
「小姐答應帶我們去華陽書院?」
季霏倌似乎很難作決定,緊抿著嘴,左右為難。
「小姐,我們去華陽書院瞧瞧吧。」如葉已經開了口,如萍很樂於推一把。
如意不發一語,卻充滿期待的看著季霏倌。
季霏倌一臉很苦惱,「若是我們幾個堂姊妹女扮男裝浩浩蕩蕩去書院,太過招搖了,只怕進不了書院,再說如今我在這兒是客,想獨自帶你們出門也恐怕不行。」
「小姐可以去問問大姑娘。」
如葉困惑的看著如萍,「大姑娘?」
「是啊,大姑娘最熱心了,妹妹有求於她,她一定會幫忙。」
沒錯,季芸倌雖出自季家老三房,可既是嫡又是長,喜歡被所有的妹妹視為長姊敬重,你尊她敬她,她會照顧你,你想壓過她,她就排擠你……前世,如萍明明看得很明白,卻不曾有過提醒,由此便知,如萍從來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思考的人,主子風光,她這個大丫鬟跟著風光,當然不在乎主子會不會得罪人……如今越看如萍,她就越明白,此人終究會背主,絕對不能留在身邊。
半晌,季霏倌終於點頭道:「好吧,我去求芸姊姊,教她偷偷帶我們去華陽書院。」
季霏倌為了去華陽書院求到自個兒面前,季芸倌當然二話不說攬下此事,為她們準備男子的衣服,安排馬車和帶她們進華陽書院的人,總之,季霏倌終於如願來到前世不曾走訪的華陽書院。
可是,即使心急如焚,恨不得親自尋到山長問問題,她還是按捺住,待在季芸倌身邊,隨季芸倌將整個書院逛了一圈,將查探的事交給如葉。
瞧過華陽書院,熱愛找高手對弈的季芸倌很自然提議改道棋院,兩處相距不遠,步行約一盞茶的時間。
因為扮成男兒身,她們不便進入專為姑娘安排的院落,只能跟男子待在一處。
進到棋院,可以向任何人提出挑戰,不過,也許是前些天剛經過一場大賽,今日棋院裡沒什麼人,季芸倌只能拉著季霏倌當對手。
「今兒個你陪我下一盤吧。」
雖然有一百個不願意,季霏倌還是乖乖坐下,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句。「芸姊姊可記得手下留情。」
穿越來大夏之前,季霏倌可謂下了一輩子的棋,也一直覺得下棋是很快樂的事,可是這一世,下棋對她來說簡直是痛苦,因為她必須輸,且要輸得神不知鬼不覺,這種有違她本性的事,真是痛苦。
「霏妹妹,下一步棋有必要琢磨那麼久嗎?」季芸倌被季霏倌搞得快抓狂了,眼看就要落子了,她半途又將手縮回來。
季霏倌無比哀怨的歎了聲氣,「我也很想腦子一轉就知道落子在何處啊。」
「真是奇怪,我聽伯祖母說你很會下棋。」
「以前確實費心研究過,後來摔了腦子,下棋就不行了。」
「你為何摔了腦子?」
「也沒什麼大不了,姊妹意見不合發生口角,我一時沒有留意腳步就摔跤了,腦袋瓜撞了好大一個包,暈了好幾日才醒過來。」季霏倌可憐兮兮的雙手合十。「好啦,我認輸了,芸姊姊,我們別再下了。」
季芸倌一臉恨鐵不成鋼,瞪她一眼道:「你真是沒出息!」
「是是是,我沒有出息……」
季霏倌突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抬起頭來,不由得一僵,因為正好對上左孝佟那帶著戲謔的目光,彷彿在告訴她:你要輸給對方,也不用如此作戲吧……這應該是她想太多了,他怎麼可能知道她會下棋?
不過,為何他會出現在這兒?雖然前世他們第一次相遇在這兒,可是那是在棋院的年度競賽上,原以為這一世沒去,她就不會在這兒遇見他。
「夏大哥!」季芸倌也發現她們的觀眾了,可是她看見的是在另一邊的夏建枋。「太好了,終於有對手了。」
「左兄才是真正的高手。」夏建枋看了左孝佟一眼。
「我不與女子對弈。」左孝佟毫不留情面。雖然她們扮男裝,但方纔觀棋了好一會兒,早把她們的對話都聽了去,更別說他本就識得季霏倌。
季芸倌不認識左孝佟,不在意他是否願意與自個兒對弈,此刻眼裡心裡只有夏建枋,馬上纏著他不放。「夏大哥陪我下一盤吧,若是再跟霏妹妹下棋,我會變笨的。」
季霏倌自動自發起身讓出位子,夏建枋不好再拒絕,便坐下與季芸倌對弈。
終於擺脫季芸倌了,季霏倌的心思立刻飛到如葉那兒。小廝不能帶進棋室,必須待在閣樓等候,而閣樓也擺了棋盤,方便小廝消磨時間。如葉不會乖乖待在閣樓,肯定找個舒適的地方等她。
看了一會兒,季霏倌便悄悄走出去,順著迴廊,過了一道拱門,來到後面精緻幽然的花園,果然就見到如葉站在小橋上,睜大眼睛直瞪著池塘上的荷花,看得出來,這絕不是欣賞荷花姿容,而是算計著如何飽嘗美味。
走到如葉身邊,季霏倌笑道:「想吃荷葉糯米雞啊?」時序已入夏,荷花長了一池,綠瑩瑩一片荷葉襯著粉嫩荷花,十分喜人。
如葉轉頭對著季霏倌害羞的一笑,「不是,是蓮子。我已經忘了娘長什麼樣子,可是一直記得她給我做的蓮子甜湯。」
季霏倌要重用如葉,對如葉的出身當然也費了一番功夫瞭解。如葉不到三歲娘就病死了,不久之後爹娶了後娘,從此她就生活在後娘的苛待下,直到村子好心收留一位貴公子,卻引來滅村之災,她倉皇的逃了出來,而當時她不過六歲。可是,她不曾聽過如葉有過一句埋怨,因為如葉生性樂觀、凡事感恩,只記得自個兒何其幸運成為她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