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若端了碗雞湯前來,算是有個見他的借口。
「王妃有何事?」端泊容見到她,似乎頗為意外。
也難怪,這兩口子大概自成親之日起,就沒怎麼說過話。她更不曾如此主動地前來親近他。
「覺得今天廚房燉的雞湯甚好,就給王爺盛了一碗。」楚音若淺笑,「想著王爺連日來辛苦,終歸要喝些滋補身體。」
端泊容看了看雞湯,端起來喝了一口,又抬頭仔細看了看她,方道:「王妃有話可以直說。這些雞湯與常日廚房燉的,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同。」
「也沒什麼……」楚音若思忖著該如何開口,「只是那日回娘家時,娘親囑咐妾身要與王爺和睦,妾身想著身為妻子從前確實不夠溫柔,倒是讓王爺為難了。」
「夫妻之間不必講這虛禮,」端泊容亦微笑道:「本王從前待王妃也有些苛刻,王妃不必放在心上,只要今後咱們融洽便好。」
「娘親還叮囑妾身,要向薄妹妹好好學學。」楚音若索性道,「看著薄妹妹平素很受王爺喜愛,妾身總想像她一樣。」
「王妃當真?」端泊容一怔,眼中閃現一絲疑惑,「王妃從前可不會在乎這些。」
「既然要做好王爺的妻子,妾身當然要多加學習。」楚音若咬了咬唇,希望沒露出什麼破綻,「妾身從前在家時被娘親寵壞了,好多事都不懂得。」
「其實男女相處之道,也不必刻意去學什麼,」端泊容忽然話中有話地道:「王妃從前與我五弟不是也相處得甚好嗎?」
所以,從前她與端泊鳶的舊情,端泊容是知曉的?廢話,肯定是知曉的,否則哪裡來的決鬥?
「王爺當初為何肯娶妾身呢?」她不由問道。
「當初?」端泊容沒料到她會問得這般直截了當,彷彿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很快鎮定下來,倒也坦言道:「當初母妃說要給我選一門親事,挑來挑去,也只有音若你最合適。」
說到底,還是看中了她的門第。不過,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他喚自己的名字,「音若」,從他嘴裡吐出這兩個字,十分好聽。
「從前,妾身在宮裡讀書,王爺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妾身一次呢。」楚音若斟酌道。
其實她也不太清楚這二人少時的關係,但依端泊容的性子,應該不會與她太熟絡。
「畢竟我比你年長幾歲,」或許因為在閒話家常,端泊容也沒那般緊繃了,語氣變得輕鬆了些,「那時候也只當你是小妹妹,看著你與泊鳶他們玩鬧,我也插不上話。做哥哥的,還是得穩重些好。」
「那麼薄姬呢?」楚音若抓準時機,把話題帶到重點上,「她比妾身還小呢,怎麼王爺沒把她當成小妹妹?」
「她?」端泊容緩了緩神,回憶片刻道,「你這麼說來,我還真是從來沒覺得薄姬年紀小,或許因為她出身寒微,比較早熟。」
「王爺當初選中她當侍妾,也因為她早熟?」楚音若試探地問。
「當初也是母妃按祖制,在我舞勺之年替我選了兩個侍妾,」端泊容道,「另一個早亡,只剩薄姬。」
這麼說,端泊容也不是非薄姬不可了?假如,換了一個女子當他的侍妾,只要乖巧伶俐,想來,這寵愛也不差吧?
唉,這跟她腦海中的故事實在也差太多了,她還以為薄姬曾是什麼淒苦女子,流落於江湖之地,偶遇陵信王,兩人一見鍾情,他不顧皇族反對,將她接入京中,萬般寵愛……好吧,是她羅曼史看多了,把一切想像得太過浪漫。
「你今日興致真好,跟我說了這許多話,竟比這半年來說得都多。」端泊容似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妾身希望日後能跟王爺多說說話,」楚音若莞爾道,「總不能比薄妹妹說得少。」
「其實我從前也想與王妃多聊聊,」端泊容像是微歎道:「只可惜,你似心中對我頗有怨懟,不願多語。」
所以,從前的楚音若是因為戀著端泊鳶,不滿這樁婚事,所以不想與丈夫和睦相處嗎?可若果真如此,在水沁庵中傷心得自盡又是為什麼啊……
這樁樁舊事,如簇簇謎團,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正出著神,忽然聽門外的侍衛道——「王爺,宮裡來人了,求見王爺。」
「這時候……是什麼人啊?」端泊容有些詫異,「可是母妃又派人送點心來?」
「是安公公親自來了,不太像是送點心。」侍衛答道。
安公公是雅貴妃身邊的管事太監,位階之高,平素從不辦瑣事。此刻已是黃昏,安公公親自前來,想必事情要緊。
「快將安公公引進來。」端泊容起身道,「本王就在書齋等他。」
「王爺既然有事,妾身告退。」楚音若很知趣地道。
「稟王妃,」門外的侍衛又道,「方纔安公公說,也想見見王妃。」
「見我?」楚音若頗為錯愕,「宮裡的事……何曾與我有關?」
「安公公既然如此說,肯定有他的道理,」端泊容看著楚音若,「王妃先留下吧。」
楚音若迷惑著,終究是坐回到了原處。沒一會兒,侍衛便領著安公公來到書齋。只見安公公眉心有些倉皇之色,看來確是發生了大事。
「給王爺請安,給王妃請安。」安公公行了禮,「奴才奉貴妃娘娘之命而來,耽誤王爺王妃用晚膳,請恕唐突之責。」
「公公不必多禮,」端泊容道,「母妃有何吩咐?」
「回王爺……」安公公看了身後的侍衛一眼。
侍衛立刻會意地退出書齋,並緊緊關上了門。
「此刻就剩本王與王妃,公公有話儘管說。」
「回王爺,正月十五祭祀所用的盈月璧……忽然不翼而飛了。」安公公顫聲道。
「什麼?」端泊容凝目,「怎麼會?那盈月璧,不是一直由母妃妥善保存的嗎?」
「正因為如此,娘娘才著急呢,」安公公一臉不安,「也不知是何人想陷害娘娘,盜走了那盈月璧,皇上若知曉此事,一定會責怪娘娘保管失職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