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太太本就想念過世的閨女,一聽外孫女這般說,立刻就應了下來。陳二舅家裡還有活計要忙,午飯也沒吃就回去了,留下陳老太太喜滋滋的享受女婿和外孫女的孝敬。
一晃眼的功夫,陳老太太就在楊家住了七八日。
楊杏兒勤快,楊柳兒聰明,家裡內外被姊妹倆拾掇的乾淨又整齊,灶間的櫃櫥裡也放了好多裝得滿滿噹噹的大陶盆。
眼看著已是臘月二十,陳老太太見此就要回家去,楊柳兒姊妹雖然不捨得,但也留不得外祖母,就大包小包的裝了很多點心蜜餞、布頭茶葉之類的,準備讓陳老太太帶回去。
楊山見東西多,推了家裡的獨輪車,親自送陳老太太回去。路上雪滑風涼,自然不好走,他就想起家裡先前賣掉的驢車,進而又想到老宅那裡還不曾送年禮,就琢磨著晚上同四弟商量一下。
楊田這幾日也在犯愁這事,聽得兄長說起,就提議還是送糧食。吃食衣料等物是拿出去顏面好看,但大多不實用,鬧不好還會被兩個不著調的兄長偷走典當。但糧食送去只能吃進肚子,家裡人過年也能蒸幾鍋白面饅頭,頂多再給老父添二斤好煙葉。
兄弟倆商量好了,但輪到同兒女們說的時候就有些張不開嘴。他們一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出了宗,按理說,花費個幾十文錢送份薄禮,全了同族的情義也就是了。這般搬去二百斤麥了,家裡的糧缸就會空出一半,雖說如今家裡不缺銀錢,糧食吃沒了再買就是,但怎麼想還是有些心虛。
不曾想,楊柳兒聽到父親顛三倒四說完,又看了看紅著臉的四叔,很痛快取了袋子給老爹,又交了庫房鑰匙,要他們隨意裝麥子。
楊山和楊田大喜,笑呵呵的裝了麥子去牛頭村了,留下楊柳兒和楊杏兒姊妹倆站在院門口,半晌沒說話。
其實當初他們兄妹四個私下就說起過,自家老爹心軟,即便出了宗,怕也不能真當老宅眾人是一般遠親對待,但家裡總能多得一段清靜日子,可惜他們誰也沒想到,這日子才不過半年,就以老宅眾人的吸血本色,又各個精通打蛇隨棍上的本事,怕是家裡自此要不得安寧了。
第二十一章 囂張的庶子(2)
楊杏兒到底大了兩歲,上前牽起小妹的手,低聲道:「以後的事再說吧,幫阿姊做飯去。阿爹和四叔不在,咱倆吃點兒簡單的,煮碗餛飩吧。」
「好,我聽阿姊的。」楊柳兒揚起笑臉,抱著姊姊的胳膊往灶間走。偶爾掃了一眼自家空蕩蕩的院子,忍不住開始想念那個遠走在外的少年。
若是老宅那些人再欺到她頭上,怕是沒人再像他那般狠辣,出手替自己報仇了吧?
而遠在七八百里的皇都,這一日照舊是繁華喧鬧,朱北大街盡頭的大將軍府門前,兩隻石獅子蹲坐在地上,神色兇猛的望著前方,唬得行人偶然扭頭都要被嚇一跳,兩個門房抄著手倚在門洞裡,笑嘻嘻的說著閒話。
這時就見兩輛黑漆平頭馬車一前一後駛了過來,周圍還跟了十幾個護衛。
風塵僕僕的護衛頭領當先跳下馬背,高聲吆喝道:「快往裡邊回稟,就說二少爺從北地回來了。」
兩個門房一年輕一年老,年輕的趕緊站起身就要往院子裡報信,不想去被年老的攔了下來,他疑惑的想要開口,但想起領差事前自家老爹的囑咐,就又閉了嘴。
老門房懶洋洋的撇了撇嘴,衝著護衛頭領冷笑道:「哪裡來的骯髒貨,我們將軍府的少爺可不是誰家野種都能冒充的。再說我們府裡就一個大少爺,哪裡來的二少爺?趁著大爺記會心情好,還不趕緊滾,慢幾步,爺就送你去蹲大牢!」
連強一別皇都老宅六七年,不說先前在宅裡,就是後來去甘沛伺候主子,也沒被指著鼻子這般辱罵過。他一時氣得臉色通紅,恨不得一把掐死這狗仗人勢的老門房,但顧忌著少爺的名聲,終究還是忍了下去。
可惜車裡的連君軒卻是不想忍耐,他也不是傻子,怕是他要回來的消息早就被那些商舖管事送到府裡了,某些人也做了安排,否則一個小小的門房,給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攔主子的路!
既然人家費心費力要壞他的名聲,他怎麼能不讓人家如願?說不定,鬧一場過後,祖父就算再不願意,他這聲名狼藉的不孝子也只能永遠留在甘沛吃沙子了,更甚者,若是能一鼓作氣把他澈底踢出連家就更好了!
這般想著,他開了車門就直接下了車,也不等看熱鬧的路人和兩個門房打量了他幾眼,伸手抓過連強手裡的馬鞭,就向門房狠狠抽了過去!
老門房慘叫著往府裡逃竄,連君軒也是不依不饒,一直殺向後宅,但凡有攔阻的人也都吃了鞭子,於是不到一日的時間,離家在外多年的庶子一回京就鞭打下人,氣暈嫡母的消息就傳遍了皇都。
眾人茶餘飯後閒話起來,有人說那連家庶子太過忤逆跋扈,應該被逐出連家大門;也有人歎息說,連家庶子太愚蠢,怎麼就不懂好好奉承親長,如今許是一輩子都要留在西北吃沙子了,可他們若是知道自己所說的正是連君軒所盼的,怕是一致認為他被馬踢過腦袋了。
然,他們卻忘了有句話叫你之砒霜,我之蜜糖。
且不說皇都的連家如何吵鬧,楊家窯洞這邊,這幾日也不清靜。
許是前些日子在陳家壽宴上成功亮了相,許多有閨女的人家突然發現楊家的好處來了。
仔細算一算,楊家日子過得殷實,頭上又沒有婆婆要小心伺候,兩個小姑子一個訂親了,一個雖說年紀還小,但總有嫁出去的時候,特別是楊志還在城裡開舖子,日進斗金,哪怕需要上交家裡,那手頭也是活泛,最重要的是楊誠讀書讀得好,結交的都是富貴公子,誰也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