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大稼閨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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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有好的,有壞的,有讓人留戀的,也有讓人不捨的。每個夢境都變成一塊塊的光影,她不曾停留,像個過客一樣看著,她知道自己並非一開始就是那麼冷漠的人,只是一次次的無能為力,才讓她只能漠然看待。

  只是……夏曉竹睜開了眼,身上還是有些軟,身子也有些熱,但是已經好多了,她慢慢地坐起身,看著米亦揚因為連日的勞累,正在邊上的椅子上閉眼休憩。

  米亦揚這幾天睡得很淺,她一坐起身,他馬上就醒過來,拿了外裳給她穿上,又用手碰了碰她的額頭,眉頭有些皺,「還是有點熱啊,不過沒那麼燙手了,是不是餓了?還是渴了?我去弄點東西給你……」

  「不用了。」夏曉竹握著他的手,搖搖頭,「坐著陪我說說話就行。」

  米亦揚沉沉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順著她的意思在床邊坐下,手裡還摟著她,兩個人在這寂靜的夜裡彼此緊靠著,聽著對方的心跳聲,似乎這就是寧靜。

  「你……」

  「你先讓我說吧。」

  兩個人同時開口,只是這次夏曉竹搶了先機,攔住了他想說的話。

  她眼神沒有焦距,聲音因為發燒的關係有點沙啞,所以她只能慢慢的說著。

  「我……想了很久,我想要把我知道的東西都傳授出去,可我又不想答應盧家開出來的條件,雖然對我們來說那個條件真的很好,也很誘人,只是……」她抿了抿唇,不敢抬頭看他,「你呢?你會覺得我很矯情嗎?」

  米亦揚輕撫著她散開的頭髮,聲音也是同樣的沙啞,「矯情什麼?」

  「矯情我明明知道答應了盧家之後,有更多人可以學到我的技術,有更多人不會受餓,但是我……覺得這不是我想要的。」

  即使盧家承諾只要她能夠指導他們家的田地,其它的簽約一概不必,只要別把技術流給牌樓村以外的人,且最後種出來的糧食只要有畝產七石以上,她就能夠得到附近至少兩座山頭,並且要什麼給什麼,甚至給宅子給下人都不是問題。

  很誘人的提議,可以看得出盧家的決心,那盧家的家主說話也很打動人,只是夏曉竹那時候沒有給予正面的回復,她只回說要再想想。

  她知道盧家是糧商,做這些自然不會是無利可圖,就算推廣,那肯定是更以後的事情,比較可能的是他們種植了更多的稻米,卻不會把價格往下調,然後從中賺取包多的利潤。

  這和她的想法明顯有根本的不同,所以即使很誘人,她還是忍住了。

  米亦揚知道那日兩村爭水傷人的事情讓她受到了打擊,卻沒想到心結居然是在這裡。

  「天下之大,本來就不是我們能夠全救的,你又何必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米亦揚的腦子很冷靜,看事情也很明白,所以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心也越發的冷酷。

  他知道這世道流民四散,許多人無家可歸,甚至連果腹的一餐都沒有。

  這是世道的悲哀,他同情,但是在沒有應對的力量之前,他不會發太多的善心,要不然也不會在當初流民到牌樓村外時,他除了管好家中幾個孩子,甚至連老二老三都不讓去鎮上,也和村長提過別讓人在村子裡捨米去給那些難民。

  有一就有二,就有更多的人心不足,所以他不會去賭那個萬一。

  只是他的好姑娘似乎不是這麼想的,他憐愛的看著她,看著她因為生病而變得虛弱的身子軟軟地靠著他,一頭長髮散在肩上和他胸前,將她襯得更加的稚氣和柔弱,就不免想歎氣。

  「可是我明明就能夠幫他們……」夏曉竹住了口,苦笑了聲,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居然也聖母了起來。

  或許是看過了太多的無能為力,所以當自己能夠幫到更多人的時候,她曾經的熱情就回來了吧。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她輕喃著,抬起頭望著他,「我的老師曾經用這句古人說過的話來勉勵我們,就是希望某日我們的所學,能夠救民生之多艱。」在末世裡,她即使有一身本事也無能為力,但是到了現在,她只想著自己是不是能夠多做些什麼。

  米亦揚把這句話反覆在嘴裡咀嚼了一次又一次,擦去她忍不住落下的淚水,輕聲哄著。

  「既然你想,那就去做吧,不管如何,我總會支持著你。」

  兩人默默相望,夏曉竹因為發燒特別脆弱,又忍不住流下顆顆晶瑩的淚水,她埋首在他胸前,悶悶地說著,「你說了就不能後悔,就算我一輩子都成不了什麼夫人,只能是在土地裡打滾的村婦,你也絕對不能嫌棄我了!」

  米亦揚抱著她,眼裡只有溫柔和包容,「只要你是你,只要做你自己想做的樣子就行,你是不是大家閨秀一點也不要緊,只要在我身邊就行。」

  夏曉竹又哭又笑的朝他揮了揮拳,假意威脅道:「你都已經答應在我身邊了,到時候萬一你真的嫌棄我了,那就別怪我了。」

  「那你可有得等了,因為我不知道何時才有嫌棄你的時候。」米亦揚看著她終於又有了活力,語氣也輕鬆許多。

  兩人說說笑笑,直到夏曉竹又睡了過去,只是這次她沒有再惡夢連連,而是帶著甜笑滿意入夢。

  米亦揚沒有睡,而是睜眼看著她直到天明,望著她天真的睡顏,他在心裡默默的做了一個決定。

  或許他不是能夠支撐她的擎天巨木,但是他願意化作柔水,托起她這一方輕帆往她想要去的任何方向。

  打開房門,他拿起早就收拾好的行囊,悄然無聲地走出房門,看著花嬸子和花叔已經在外頭等著了,花嬸子鬆了口氣。

  「人好些了?」

  「好了,燒是真的退了,也超過兩個時辰沒有再發熱了。」

  「阿彌陀佛,這可真是善人有善報。」花嬉子連忙拱手念佛號,實在不是她大驚小敝,而是她的病是真的凶險,就連鎮上請來的大夫都說這熱要是再退不下去,可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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