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掌家小閨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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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楊志看著從馬車上抬下來的父親,搶上前,雙膝跪地就哭開了,楊杏兒、楊柳兒也是拉著父親的手,稀哩嘩啦的直掉眼淚。

  一臉憔悴的楊誠上前勸慰,「大哥、大妹、小妹,阿爹沒事,就是受了點輕傷,養幾日……」可說到一半自己也哽咽難言。

  想起當日趕去府城,親眼見父親滿身鮮血的讓人從府衙抬出來,那種撕心裂肺的疼,哪怕過了多日,每每一閉上眼,那畫面就會浮現在他腦海,讓他不敢闔上眼睛。

  若是他中了舉,若是他做了官,若是他權傾天下,誰敢欺到楊家頭上?誰敢杖責他的阿爹?

  楊山哪裡捨得聽兒女悲哭,掙扎著要抬起身,挨個摸著兒女的頭頂,勉強笑著,「你們哭什麼,阿爹原先給官家挖水渠的時候還把腿劃過半尺長的口子呢,這點小傷不礙事,過幾日就好了。倒是你們在家沒害怕吧?阿爹回來了,都別怕!」

  楊柳兒死死咬著嘴唇,低頭蹭著父親粗糙的大手,眼淚無聲砸在黃土地上,濺起一個個泥花兒。

  只有渴過的人才知道水的甘甜,前世忍受太多的孤單漠視,沒有人能理解她是多麼珍惜家人的疼愛,這幾日她擔心的狠了,甚至抓著頭髮拚命想炸藥的配方,若是父親和兄長們有事,她也不活了,一定要炸翻鍾家報仇雪恨!

  「好了,外邊風涼,趕緊進屋去說話吧。」聞訊跑出來的程大娘眼見一家人哭成一團,也是抹著眼淚趕緊招呼,末了又喊了楊田,「快去看看大妮,她在後院呢。」

  楊田也惦記著媳婦、孩子,拍打一通身上的灰土就奔去後面了,而楊志、楊誠抬起父親,陳家舅兄護在一旁,眾人簇擁著進了院子。

  楊柳兒抹了眼淚,下意識落後一步,扭頭去尋連君軒,就見他站在馬車的暗影裡,眼神明明滅滅,不知為何讓她有些心慌,於是趕緊喊道:「連大哥,快進來啊,我要做飯,趕緊幫我燒火!」

  一句話再平常不過的話,在將散未散的村人聽來有些無禮,即便再熟悉,也沒有抓了客人做活的道理,但連君軒的眼睛卻立時亮了,應了一句就大步跟上去。

  魏春囑咐兩個車伕先行回城,明日一早再來接人,可一回頭,望著一前一後走在青石甬路上的少男少女,忍不住歎了氣……

  紅通通的灶火燒起來,熱油燙著肉片的滋拉聲響起,灶間很快就盈滿了飯菜的香氣。

  連君軒抬眼看了看忙碌的楊柳兒,與先前相較起來瘦了許多,臉色也更蒼白,湖藍色的挑線裙子因方才跪在地上而沾了點點黃土,惹得他心底狠狠抽痛,他沉默了半晌,想起她往日一邊念叨一邊替自己掖衣襟的模樣,鼻子裡又添了幾分酸澀,終是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楊柳兒拿著鍋鏟的手一頓,須臾,繼續翻炒著芸豆和臘肉,低聲應道:「只是覺得這禍事來的奇怪,我們楊家只是個小小莊戶人家,恐怕還入不了那些人的眼,除了……被遷怒!」

  聞言,連君軒頭垂得更低,想起連強從皇都捎回的那些消息,他緊緊握住手裡的樹枝,猛然扔進火堆,眼見燒成灰燼才勉強提起一口氣,「是我連累了你們一家,若是你惱了,我以後就……」他想說再也不來楊家,但唇舌卻像粘了怪樹的汁水,怎麼也張不開。

  楊柳兒麻利的盛了菜,一邊添水涮鍋一邊應道:「若我說不怪你,那是假的。畢竟我阿爹因為這事挨了板子,我嫂子沒了孩子,我大哥也被下了獄,如今雖說都回來了,但其中凶險怕是說也說不完,出一點差錯,許是我們楊家就家破人亡了。但先前你幫過我們家裡很多忙,我相信我阿爹和兄姊都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再說壞人是壞人,你是你,不能把壞人的錯都推到你身上。」

  「小妹說的對!」楊誠洗漱完了,正好走到灶間外,聞言也是出聲應道:「師弟無需自責,回來路上我就想同你說了。你是你,連家是連家,我們家裡得你幫扶許多,既然同富貴,當然也要共患難,至於那些欺了我楊家的人,總有一日我要親手討回來!」

  「師兄。」連君軒再也忍耐不住,起身抱住他哽咽難言。

  去年冬日裡,他滿皇都胡鬧,博了個浪蕩子的名號,就是為了逼著祖父答應他分家出門,長留甘沛,順帶也讓那些把他視為眼中釘的人安心。

  他不搶不奪,只想娶心愛的女子過平凡又溫暖的日子,可是這樣卑微又渺小的願望,那些人都不願意成全,抬腳間就被踩得細碎!

  他到底欠了他們什麼?他憑什麼要這般容忍?他不服,不服!他要變強,他要權勢加身,若是不能護著心愛的女子,不能護著親近之人,他算什麼漢子?

  像是知他此刻心中所想,楊誠抬手拍拍連君軒的肩膀,扭頭望向門外暮色濃重的天空,另一手也緊緊握成了拳……

  楊柳兒在一旁想起這些日子的煎熬焦急也是心酸,可她強忍著眼淚,嘻笑道:「好了,二哥你快去忙。連大哥還得幫我燒火呢,我再炒兩個菜就開飯了!」

  連君軒和楊誠聞言也覺抱在一起有些彆扭,趕緊分開來,不由尷尬的笑了。

  知道這兩人許是有話要說,楊誠從善如流的離開,待灶間只剩他們二人後,連君軒蹲身燒火,隨口好奇問道:「柳兒,你怎麼想到要讓魏春到處撒狀紙?」

  楊柳兒還不知道其中原委,聞言就追問道:「怎麼了,這辦法管用?」

  「何止是管用,簡直就是救命法寶。」連君軒也顧不得燒火,連珠炮似的把先前之事講了一遍。

  他們趕著連家的馬車一路奔去府城,路上車軸斷裂耽擱了,等趕到府衙門前時已晚了大半日,楊山已在街上尋人寫了狀紙,敲響了鳴冤鼓。

  民告官,未接狀紙之前就要先打三十殺威棒,兩人眼睜睜看著楊山半身血淋淋躺在府衙門前。當下忍著心疼,摘了身上所有玉珮和荷包銀錢打點差役,總算把人先抬去醫館,案子也拖到第二日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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