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越聽雙腿越軟,臉色慘白,嘴唇蠕動著想要辯解幾句,到底還是頹然無力的坐到地上。
見狀,連強無奈歎氣,喊了兩個丫鬟胡亂替碧玉收拾了一包衣衫用物就直接連人帶包裹扔去連家的布莊。
布莊掌櫃得過大管家的囑咐,一見碧玉的雙眼哭得跟核桃一般,頭髮蓬亂,只穿了家常衣裙,別提有多狼狽、多可憐了。也不敢怠慢,當即找了相熟的商隊,又讓自家婆娘和一個夥計跟隨照料著,一路把人送回皇都去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三品官。身為將軍府的大管家,連旺在整個皇都也有三分體面。這幾日因為大少爺受了家法,連大夫人不敢抱怨老爺子,只好把火氣都發在下人身上,別說有點錯處,就是沒有錯處也要挑出幾樣,揮幾下板子。
各地趕回來送帳冊的管事們都是極精明的,各個備了厚禮暗地送到連旺手裡,就指望他們夫妻都是連大夫人的心腹,能在緊急關頭幫忙美言幾句。
所以連旺這幾日心情大好,只要離了主子眼前,那嘴角要翹多高就翹多高。但許是樂極生悲,這一日有人求見,不但沒有厚禮,反倒送回自家哭哭啼啼的么女。
「這是出了什麼事?」連旺媳婦聽到消息也是風風火火趕了回來,夫妻倆攆了外人之後,就拉閨女詢問了起來。
碧玉這一路幽怨至極且吃睡不香,形容很是憔悴。這會見了爹娘,哪裡還忍得住委屈,邊哭邊把二少爺如何被農家野丫頭迷了魂,拒絕收她做房裡人,更把她攆回來的原因說得一清二楚。
連旺氣得直接摔了茶碗,低聲罵道:「該死的東西,真當自己是個少爺了。不過是個外面抱回來的野種罷了,我再不濟也有三分臉面,閨女給他做房裡人也是推不過大夫人的抬舉,他居然敢這麼作踐!」
連旺媳婦也是抱了閨女哭道:「平日因為閨女,咱們明裡暗裡替他擋了多少災?他不念情分就算了,居然還嫌棄玉兒。若是不給他點顏色瞧瞧,這府裡上下豈不是誰都敢踩咱們一腳了?當家的,你要想辦法給咱們玉兒出口氣啊!」
說著,她摸著閨女沒有幾兩肉的胳膊哭得更凶了,「娘的玉兒啊,你到底受了多少苦,怎麼就瘦成這樣?大夫人本就看他跟眼中釘一樣,這次又害得大少爺挨了板子,說不定哪日大夫人就下手送他見閻王爺了,不跟著他也好。」
碧玉掙扎起來,心裡還有些不捨,哽咽道:「娘,二少爺是個好的,就是被外邊的狐狸精迷了眼睛……」
「閉嘴!」連旺見閨女還要替人家說話,惱得喝斥道:「你是我閨女,這滿府的好後生隨你挑揀,憑什麼再送去給人家糟蹋?老實在家待著,等爹娘給你出氣。」
連旺媳婦也道:「就是,一會娘就去稟告大夫人,保管不會委屈了你。」說罷,她就帶了閨女去洗漱換衣,但忙到一半就停了手,還把閨女頭髮扯的更亂,臉上也抹了些灰土,瞧著比街邊的乞丐差不多。
果然,這娘倆一到了正院就惹得眾人驚訝不已,連大夫人原本還有些怨怪碧玉被攆回來,以後再想打探甘沛宅子的事就不容易了,但一看碧玉的狼狽模樣,還有連旺媳婦哭紅的眼睛,她又不好傷了得力心腹的臉面,不但賞了銀錢、布料、胭脂等物,好言安慰一番,又許了碧玉自行婚嫁。
連旺媳婦自然感激的磕頭謝恩,待將自家閨女和屋裡的丫鬟推出去,又添油加醋把甘沛的事說了一遍。特別是二少爺如何學業精進,先生如何器重之類,聽得連大夫人差點揉碎手裡的帕子,生恐本就受老爺子看重的庶子,若再走上官路,說不定以後這將軍府就落不到她的嫡親兒子手裡了。
連旺媳婦暗暗得意,試探著問道:「夫人,二少爺過些日子要回皇都科考,怕是這時候正忙亂,要不要奴婢夫婦給甘沛那邊捎個信,請鋪子裡的管事們多行些「方便」呢?」
連大夫人會意,手裡的帕子鬆了鬆,點頭道:「這是當然,告訴那些掌櫃們,務必別讓二少爺「分心」了。」
「是,夫人,奴婢省得。」
連旺媳婦得了尚方寶劍,行了禮就興匆匆地回去同爺們、閨女報喜去了。
不說皇都這邊的宵小如何謀算,只說甘沛縣裡,這一日史先生盤算著日子差不多了,尋了幾位同僚小聚,酒足飯飽、談詩論文興盡之後約好一同帶著弟子去皇都。
其餘的先生聽說他得了兩個好苗子,自覺自己弟子也不差,況且更早中秀才,怎麼也不會被兩個新秀才比下去就欣然應下,指望路上有個照顧也不覺寂寥。
等到史先生醒了酒,招了連君軒和楊誠說話,放了他們三日假,回家團聚外帶拾掇行李,然後趕去皇都趕考,末了還不忘囑咐一句,「那個叫家安的小子是個伶俐的,記得也帶著他一起。」
楊誠和連君軒猜得史先生私心,極力忍了笑,轉而告辭出去了。
第二十八章 陪考小書僮(2)
連君軒又想要楊柳兒替他準備吃食用物,就同楊誠打了聲招呼,回家去取銀子和布料等物,不曾想,往日從未被刁難過,這次卻是困難重重。
家安去布莊取衣料,掌櫃先是推托沒有好料子,末了又說不好上帳,讓家安去別家淘換,家安沒有辦法,只好又跑去酒樓支取銀子,不想酒樓掌櫃更乾脆,直接藏起來謊稱出門沒有半月回不來。
家安出去跑了一圈卻兩手空空,一回到府裡就哭喪著臉訴苦,連君軒再愚笨,也猜到其中有人下了絆子。
以他先前的脾氣,必然是要跑去鋪子發作一番,但自從上次警醒到自己對連家的依賴,他心裡就存了一口氣,於是直接摘了腰上玉環,還從博古架上取了幾件貴重玩物一同扔去當鋪,換回三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