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嘉儀張大雙眼望著謝深樂。他哥哥走了,不曉得他還肯不肯繼續說?
因為這家訓太奇葩了,她很好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會讓他打消反抗的念頭?
方家父母對此事也相當好奇,只是跟這孩子不熟,不好意思再探問下去,只能說些無關痛癢的話。
「你父親的想法真奇特。」方爸爸道。
「嗯,所以我們吃了不少苦頭,因為有太多奇奇怪怪的家訓了。」
「還有其它的呀?」方嘉儀驚呼出聲,謝深樂聽不見,不過方媽媽問了個跟她相去不遠的問題。
「對,還有考核任務。」謝深樂見他們興趣橫生,想問又猶豫,便主動挑了個例子講給他們聽。「我國小畢業時,我爸爸就把我扔到市中心,給我一百塊,叫我自己坐公交車回家。我在公交車亭坐了兩個小時,確定我爸爸不會來接我,才鼓起勇氣問站務員,結果我回家後還是被打了。」
「為什麼?」方媽媽訝異地問。
「因為我不知道公交車不找零,把一百塊投進去,回家後我爸爸問我剩下來的錢呢,我一塊都拿不出來,他說我是敗家子,就打了我一頓。」
方嘉儀嚇到捂嘴,有這種蠻橫不講理的爸爸,難怪謝深樂的個性這麼難以捉摸。
「不會吧?是你爸爸不講清楚的,怎麼能怪你?」方媽媽一臉心疼,彷彿打的是她兒子一樣。
「我爸說真心想騙我的人是不會把事情講清楚的,我應該要多留點心眼,多聽、多看、多問,他還罵我坐在公交車亭兩個小時卻沒有好好觀察。」謝深樂很無奈,未見不平或怒氣,就連他小時候挨完一頓打,知道原因也只是哭笑不得。
方爸爸思考了下,不知為何,竟然贊同了謝深樂父親的做法。「這方法是不講理了些,不過這樣你才能學到東西,記進腦海裡。」
聽到爸爸推崇的說法,方嘉儀不禁惡寒了一下。幸虧她和弟弟都大了,不然這一取經,苦的是他們這兩頭孫猴子。
「就是因為這樣才氣不起來,反過來還得感謝我爸爸,讓我習慣會比別人多問一點、多瞭解一點,光是這一點就會拉出很大的差距了。」謝深樂笑了開來,果然當爸的比較瞭解。「只是那陣子我像個傻瓜,凡是跟錢有關的都會問對方找零嗎?」
方嘉儀愣了下,或許是因為看過謝深樂的真面目,才會覺得此刻他笑起來非常好看吧,有種淡雅的韻味。
連方媽媽都這麼認為。「深樂,你應該多笑笑,你笑起來很好看呢。」
「謝謝,就只有阿姨覺得我笑起來好看。」他幾乎沒有聽過這種稱讚。
「你把頭髮剪一剪,換身衣服就好啦,十個有九個會覺得你笑起來好看。」人人都愛美,不管是自身的還是別人的。方媽媽這時候挺想再看謝深樂摘掉眼鏡的樣子,可惜謝氏家訓作梗。「唉,可是在那之前你還要找到真愛。」
「呃……我會努力的。」謝深樂難得噎了下,笑得僵硬且尷尬,心裡更是把謝深悅抓起來當草人釘一百次。
第2章(2)
他看了下時間,快七點了,不算晚,但是考慮方家人擔心受怕了一天,為了讓他們好好休息,收拾情緒,謝深樂決定告辭。
「叔叔、阿姨,我還得繞回實驗室看一下,要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走吧。」方爸爸站了起來,從皮夾裡抽了幾張鈔票給方媽媽,要她留著用。「我明天有安排凌晨的車次,等我回來再換你回去休息,你辛苦點。」
「說這什麼話?難道嘉嘉不是我女兒?」方媽媽睨了丈夫一眼,收下錢,囑咐了幾句。「你回來後就好好在家休息,我一個人可以的,不然打電話叫我妹來替一陣子也行。你開車小心,不要打瞌睡,不要急,知道嗎?」
方爸爸的職業是貨櫃車司機,出一趟車都得好幾個小時。
「知道了。」方爸爸笑著應了,跟謝深樂一起走出病房。
方嘉儀跟在他們身後,送他們到電梯口,聽他們兩個大男人講話一路沒停過,不由得咋舌。陳建邦跟她爸聊天很少超過五分鐘,前後搭不到十句話,謝深樂還真厲害,不管她爸扔出什麼話題都能穩穩地接上。
雖然還搞不清楚謝深樂跟她裝熟的動機是什麼,爸媽卻是因為他才重展笑容,就算還是為她的事情難過,至少陰鬱被沖淡了些,對此她很感激。
就算兩人沒有他編造的那麼熟悉,但是有他這樣的朋友還算不錯。
不少人說沒事不要上醫院,因為裡頭有太多不乾淨的東西。
成了不乾淨的東西一員,方嘉儀表示無奈。
奇怪的是,她在這一樓的病房來回逛了好幾次,每床的人生百態都聽過一回,入眼的全是活人,完全碰不上跟她一樣的靈體。
從小到大都很普通的方嘉儀,難得不平凡了一回,可惜沒人看得見,實在不懂到底是在走哪門子的衰運?而且她還不怕陽光,真是太奇怪了。
按照她對魂魄的刻板印象,照到陽光應該會魂飛魄散才對,所以她在遊走各大病房的時候,都很小心不要靠近窗邊。
會發現她不怕陽光是因為人類當太久了,看見有人迎面走來自然會閃避,當護理師推著行動護理車朝她筆直撞過來,一閃就踩進陽光下,只覺得皮膚暖暖的,並沒有灼熱不舒服到要跟這世界徹底說再見的感覺,真是驚奇的發現。
雖然這看起來好像很厲害,但卻沒讓方嘉儀高興多久,因為除了會飄、不怕陽光之外,她只會穿牆了……好雞肋的功能。
方嘉儀擔心靈體跟肉體離開太遠會有危險,即便不怕陽光,她還是沒離開醫院半步,再者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不會瞬間移動,想回家或去任何地方,不是用飄的,就是得搭公交車或出租車。
當鬼之後才知道鬼沒什麼可怕的,不過她這樣算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