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嬸忙了一個多時辰,做了幾道甜品,要送去給各房的主子時,其中一個丫鬟扭了腳,朱涓只好代她送去給伍春鶯。
天氣漸暖,晴光朗朗,微風輕拂,十分舒服,朱涓提著食盒走在迴廊上,一邊睃看著兩邊園子裡盛開的花,忽然聽見說話聲,她循聲望過去,就見杜梅虹與伍春鶯各自帶著幾個丫鬟,杵在前面園子裡的小徑上,見那情狀似是狹路相逢,互不相讓。
「你這賤妾,見著本夫人過來,還不給我滾開!」伍春鶯出聲喝斥對面的杜梅虹。
她的容貌雖不比杜梅虹艷麗,卻也生得杏眼桃腮,十分嬌俏,打從嫁進王府,她就瞧杜梅虹不順眼,見著她便沒好臉色,此次仗著有了身孕,對杜梅虹更是不假辭色。
「哪來的狗在亂吠,真是的。」杜梅虹冷冷的回道。
「你好大的膽子,敢辱罵我是狗!」
伍春鶯嗔怒的揚起手,想扇她巴掌,杜梅虹機伶的後退兩步,沒讓她打著,讓伍春鶯氣壞了。
杜梅虹微勾起唇,好整以暇的指著她身旁一名侍婢抱在懷裡的那只白色小狽,慢條斯理的道:「我說的是那隻狗,可不是說姊姊,姊姊莫要誤會了。」說完,她退到一旁,假意再勸,「姊姊如今有孕在身,還是當心點,別隨便動怒,萬一動了胎氣,那可不好。」
伍春鶯惱怒的拂袖,罵道:「杜梅虹,你別得意,給我記著!」說完,她驕傲的仰起臉,從她身邊走過。
杜梅虹寒著臉,望著她離去的背影,須臾,收回眼神時,不經意瞥見佇立在不遠處的朱涓。
朱涓連忙垂下臉,朝她福了個身,匆匆離去。
杜梅虹身邊的一個大丫鬟也瞧見了朱涓,想起一件事,對主子說道:「奴婢昨兒個聽說那丫頭近日時常出入世子所住的偏院。」
「她一個廚房的丫鬟,去偏院做什麼?」杜梅虹沒好氣的問道。
「聽說是世子親自交代讓她每日送晚膳過去。奴婢想,她該不會是因為攀上了世子,所以才不肯去伺候二少爺。」這名大丫鬟是杜梅虹的心腹,這些年來沒少替她出過主意。
聞言,杜梅虹眼裡閃過一抹厲色。「怪不得呢,那日不管我怎麼勸說,她都不為所動。哼,她以為憑她一個低賤的丫鬟,能攀得上世子嗎?」她絕對會讓朱涓後悔那日拒絕她!
廚房正忙準備晚膳時,張嫂把朱涓叫了出來,神色古怪的瞅了她幾眼,問道:「你今年也有十五、六歲了吧?」
「十六了。」朱涓不敢怠慢,馬上回道。
張嫂點點頭。「那是該嫁人了,虹姨娘好心,替你指了個婚事,讓你嫁給陳軒,這幾日我會替你們安排一下,把婚事給辦一辦。」
朱涓一時之間沒想起陳軒是誰,過了一會兒才想到陳伯的名字就叫陳軒,她彷彿被雷劈到,震愕的瞠大眼。「虹姨娘讓我嫁給陳伯?!」陳伯都五十好幾了,論年歲都能當她祖父了,且他早就娶過妻子,只是妻子幾年前過世了。
見她一臉錯愕,張嫂多少也能明白她的心情,但誰教她不知怎地惹到了虹姨娘。
不久前,虹姨娘特地來找她提了這事,那話表面上說得好聽——
「我也是憐惜她孤苦無依,這才想給她找個依靠,我聽說咱們府裡頭有個花匠名叫陳軒,是個老實人,做事很踏實勤快,幾年前喪妻後也沒再娶,不如就讓她嫁他當個續絃。」
雖然覺得虹姨娘讓朱涓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嫁給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實在不厚道,可她也不願為了個小丫頭得罪虹姨娘。
張嫂緩了緩語氣,說道:「這事不是我的意思,你也甭要怨我。主子的話咱們不得不從,你這兩天就準備準備吧。」傳完話,她不再多留,轉身便走,她還得去告訴陳軒這事。
朱涓緊咬著下唇,憤怒的呆立在原地,她明白這定是她那日不肯聽杜梅虹的話去服侍墨璉熙,而招來的報復,她緊掐著縮在衣袖裡的手,兩眼透出濃烈的恨意。
她以為重生後她能改變前生悲慘的命運,沒想到終究逃不出杜梅虹的魔爪,她的心腸怎麼能這般狠毒!
「涓兒,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廚房裡都要忙死了,還不快來幫忙!」有個丫鬟過來叫她。
朱涓不得不暫時收斂心緒,抑下心中的憎恨,走回廚房。
這晚朱涓沉著一張臉,提著食盒來到偏院,屋裡只有小廝在,她將食盒交給小廝後,便逕自去了後院。
將帶來的吃食餵了貓兒們,待大花它們吃完,親暱的蹭著她時,她再也忍不住抱著貓,壓抑的哭了出來。
似是感受到她的悲憤,二花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她臉上的淚,接著大花、三花也跟著舔了舔她,似是在安慰她。
思及前生和今生的遭遇,朱涓心頭的怒恨宛如洶湧的浪潮,一波波重重擊打著她的心房。
「我好恨她、好恨好恨,恨不得殺了她!」她將臉埋在小貓們的身上,恨聲說道。
她不想再受杜梅虹擺佈,她想下毒殺了她,可若是那麼做,萬一被人發現,她也要償命,為那種人賠上自個兒一條命,不值得。
可若不能殺她,她就只能逃走了,只要逃出王府,日後她就再也用不著受任何人擺佈了,但一想到她走後,大花它們沒人顏食,也見不到獅子大爺……還有石大哥,她不免有些捨不得。
但要是她不走,就只能嫁給陳伯,陳伯待她是很好,可讓她嫁給他為妻,她委實辦不到。
朱涓抱緊懷裡的三隻小貓,暗自下了決定,只能逃走了!
忽然有只爪子伸過來撓了撓她。
她回頭瞧見獅子大爺,連忙將懷裡的小貓們放下,她抹了抹臉上的淚,站在它面前,抬起手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
墨瑛熙惱怒的瞪著她,他叫她不是讓她摸他,只是方才出來時瞧見她似乎在哭,他想要知道到底怎麼了,下一瞬,他便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