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激地瞅了葉霜一眼,也恨不得當場謝天謝地,他真怕一路查到底,還讓他與下毒者對質,萬一下毒的元兇不是妻妾爭寵,而是牽扯到更上頭的人,他的小命就難保了。
「是。」墨竹領著唐太醫離開。
葉霜凝眉望著眾人,低聲道:有人想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方纔匆促間脫口而出的凌氏,這會兒反倒一個勁的沉默。
葉霜也不催促,耐心等她們開口。
可大家好像說好了似的,誰也不發話,尷尬的靜默在廳裡到處流竄。
又過了一會兒,葉霜犀利的道:「你們一個個都不說,是嗎?行!我把此事稟明世子爺之後,分別把你們遣送回娘家,王府不需要養一堆彼此殘害又無法誕下子嗣的女人。」
封氏咬牙,她不能回去,這些年她自以為有王府庇護,便把娘家置在腦後,嫡母幾次上門求見,她打死不理會,她可以想像,嫡母有多恨自己的忘恩負義,倘若被送回娘家,還能得個好?
深吸口氣,她望向凌氏,沉聲問:「凌妹妹,請你說清楚,為什麼知道我和夏妹妹身子有疾?」
凌氏心頭一驚,強忍恐懼,頑強地不發一語。
葉霜和封氏齊齊望向凌氏,無聲的逼迫,逼得她軟腳。
夏氏款款走到葉霜跟前,雙膝落地。「別問了,答案呼之欲出,若不是凌姊姊動的手,怎會知道此事?求世子妃為婢妾作主。」
這會兒,迫得凌氏不能不澄清,她沙啞著嗓音道:「不是這樣子的!」
「不然是怎樣?」夏氏反口問。
「夏妹妹進府那年,王妃賞給咱們四個一人一瓶榮參丸,說是可以強身健體,讓咱們盡快替爺誕下子嗣。我多存了個心眼,把藥交給娘家哥哥,讓他到外頭找大夫問問,那藥是不是真的對身子好,哥哥說了,那藥是害人的……我從那時候便知,王妃不樂意世子爺有後代,從此在飲食上處處小心。當年,我親眼看見米姊姊把藥倒進花盆,便知道我與米姊姊都沒用藥。」
「那藥我也沒用,為什麼……」封氏迷糊了,她反手抓住夏氏,凝聲問:「夏妹妹,你用過那藥嗎?」
夏氏不願說,但葉霜那雙眼睛像會看透人似的,她垂下頭,低聲道:「我把藥賞了玫瑰、海棠、紫薇。」她懷疑過前幾任世子妃的死,所以從頭到尾都不相信王妃。
玫瑰一聽,猛然抬頭,怒指夏氏,半晌卻說不出話來。
紫薇上前,口氣清冷的問:「夏姨娘說的可是那瓶百花玉露丸?」
「是。」
「可我們明明看見,那是夏姨娘命人到保生藥堂買回來的啊。」
保生藥堂的藥很貴,一瓶百花玉露丸要價一百兩,尋常人哪裡吃得起,可人人都知道這藥吃不了不僅可以養顏美容,還可以助孕。
當時夏姨娘拿到兩瓶藥,打開瓶子立刻倒幾顆,和水吞服,她們就是看見夏氏當面吃了,才會收下藥。
「我打開的那瓶確實是百花玉露丸,但賞給你們的,裡頭裝的是王妃給的榮參丸。」
夏氏說完,幾名通房恨得咬牙切齒,唯有海棠勾起冷笑,詭譎的表情讓人起雞皮疙瘩。
「還有人想補充什麼嗎?」葉霜又問,接著她示意墨蓮,讓她取來紙筆將眾美講的話一一抄錄下來。
此時又是一陣沉默,葉霜輕歎,是把她當成好人了嗎?以為嘴夠硬,她就拿她們沒轍?
以為法不責眾,最後她只能高高提起,輕輕放下?
偏不!她今兒個就是專門來挑事惹事的,怎麼能徒勞無功。
嚴嬤嬤蹙眉怒道:「世子妃,不必同她們講道理,眼下幾個姨娘留在府裡已經無用,就讓她們把嫁妝收拾收拾,明兒個通通送出府。至於通房丫頭,叫聲姑娘是好聽、是客氣,說穿了就是個給爺暖床的奴婢,做錯事還不肯認,不如一人打二十大板後發賣出去,讓芷修院清淨清淨。」
「嚴嬤嬤見多識廣,講出來的必定是好法子,我本該聽從嬤嬤的,可我進門不久,不想多造孽,總想著得饒人處且饒人,倘若有人像夏氏那般自承錯處,本妃定為她在世子爺面前求饒,就算世子爺惱火也可免去責罰,要不,若是能指出別人的錯處,我也會幫著說話。」
「不公平,夏姨娘害了我們,世子妃還要替她說話?」玫瑰忍不住脫口而出。
「我幹麼要對你們公平?害你們的不是我,想耍脾氣,去對那些動手的惡人耍,我只要真相,你們手裡犯過多少骯髒事兒我不管,但我得知道,往後該提防什麼人、什麼事。」
得了葉霜的話,紫薇第一個站出來,指著玫瑰說:「不公平?哪裡不公平?封姨娘的身子就是你壞的,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可以對封姨娘為惡,為什麼夏姨娘不能對你動手?何況當時那瓶百花玉露丸,還是你諂媚巴結才得來的,可不是夏姨娘硬塞進你嘴巴裡。」說完,她不禁面露苦笑,因為當初是她和海棠露出羨慕眼光,才會讓夏姨娘補上一句「這藥,你們三人分了吧」,她們三人才會全栽了進去,貪心果然是禍亂源頭。
「是你!」封氏怒視玫瑰。「為什麼?當初你是我的貼身丫鬟,我待你不薄,又提拔你做爺的通房,你怎麼可以這般對我?」
玫瑰重重朝葉霜磕一個頭,道:「世子妃,是王妃威脅我的,她說我不這麼做,就要殺了我爹娘和弟弟。」她看紫薇一眼,決定也用自己知道的事兒來免除責罰,便道:「封姨娘也沒多乾淨,發現米姨娘送來的枕頭裡有麝香後,她便給夏姨娘和凌姨娘送摻了寒藥的燕窩,封姨娘那時還說:「人人都這麼做,我不害人,人家也會來害我,在這府裡,善良的人活不久。」」
玫瑰說完,米氏、夏氏、凌氏全望向封氏。
葉霜無言,封氏沒說錯,所以世子妃一個接一個死,就是因為她們不夠狠毒,卻又敢坐上那個位置。